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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得腦袋裡嗡地一聲,比救生員更快地跳進了水裡。他抓住了那個叫阿檀的男孩,但對於剛上小學的他來說對方真的太重了。
沉向水底的時候,他在波動的光中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美麗女人,頭戴荊棘花冠,靜靜注視自己。
後來,他和那個男孩一起獲救。
11歲,他纏著爸爸給自己報了繪畫的週末教室。雖然實在沒什麼天賦,但有個來自私立學校的男孩每一期都會來。他無法剋制地想要見到這個人,雖然僅僅是看著他和幾個同校的朋友說笑,並不敢上前打招呼。他自認不是膽小怕生的人,但就是怯了這一個人。
可是有一天,對方向他搭訕了一句話,他就緊張得吞下了口裡的硬糖。數次咳嗽都不能將糖吐出,他難受得說不出話,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又看到那個懷抱向日葵的女神遠遠看著自己。
他隱約記得,那個私立學校的男孩一把拎起自己,膝蓋頂住腹部,狠狠在他背上一拍,他才終於可以呼吸。
他窘迫於自己滿臉的鼻涕眼淚,連個謝字都沒能說出來。
對方倒是笑笑說:“別謝了,下次小心呢。”
而那人的同學在遠處招呼:“周檀,幹什麼呢,走了!”
15歲,他在距離那個人就讀的私立中學不遠的另一所學校上學。
私立中學是男校,他們校巴士都會停在附近,穿著灰藍色西裝夾克打著波洛領結的男孩子們成群結隊向校門走。那個叫周檀的男生,每天都準時從7:50那趟校巴上下來。而自己總會早一步到,等在不遠處,邊吃手裡的麵包片,邊看那人走過去。
那人是真的好看,面板雪白,面孔帶笑,腰背挺拔,走姿優雅。那套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個貴族,生生把周圍穿著一樣衣服的學生全都比下去。
也沒想到自己能就這麼看他一看三年。
某個早上,開到他附近的早餐餐車開水缸炸裂,他被滾燙的水迎面噴了一臉,現場一片混亂。但他還記得周檀向周圍學生大喝:“不要慌,不要圍觀,你去通知老師,你打電話叫急救中心,其他人都退後,這邊很可能還會噴水!”
然後周檀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放在長椅上,併除去他的上衣,避免與燙傷的地方黏連。他那時候疼得恍恍惚惚,只見頭戴荊棘長髮如雲的女神,在不遠處目光溫柔地望著這裡。
周檀的身上,原來真的有檀香的味道。他想。
19歲,他已經很少能見到那叫周檀的男生了,因為周檀去了寄宿學校,離這裡很遠很遠。偶爾他會在週末教室見到他,很可惜他們已經不是同一期。和周檀不一樣,他對繪畫沒有任何天賦,而周檀已經開始接觸丙烯顏料。
不過那個時候,他看著周檀的心情已然完全不同了。就在一年多前,他一點點獲得了登陸之前的記憶,以及關於自己的身份和任務的記憶。這些原本就是靠專業催眠設計好的流程,只等自己到了年齡,一樣一樣取回。一開始有些難以接受,但是自己畢竟是經歷了良好訓練的模仿者,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他也終於明白,周檀給自己帶來的莫名吸引和牴觸都是從何而起。
他有些慶幸沒趁著懵懂無知和周檀相識,也有些遺憾沒趁著懵懂無知和周檀相識。
於是他抱著些僥倖,申請了坐落在本市中心,且C國排行前三的T大。他賭周檀喜歡這個城市偏甜的食物和溼潤的天氣,在top 3的學校中極有可能選擇T大。事實證明他沒有猜錯。
周檀真的成了他的學弟。
他小心翼翼地在校園穿行,不參與社團,不參加聯誼,拒絕集體活動,甚至不在圖書館和自習室久留。他能避開周檀幾乎所有視線範圍。周檀在學校裡認識很多人,就是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