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哀歌(第1/2 頁)
三天之後,是葬禮的現場。
在這座移動城市的最東邊,所有犧牲的警員都沉睡在這裡,在這個寸土寸金的龍門,很難再找出一大片多餘的土地來用做墓地,大多數人無不是在死後成為一捧輕飄飄的灰燼,可那個男人死的時候連灰燼也沒有,就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間。
這樣也好,少了許多的悲傷。
來的人很少,三三兩兩,在淅淅瀝瀝的雨裡打著黑色的雨傘,將陳放著他衣物的盒子放下,埋下一捧土,然後忘掉一個人。
可如何忘掉呢?
在這世界上匆匆而過,認識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等到將那個輕飄飄的盒子埋下後,那些人,那些事,也就成為了過去。
只有少數幾個人,還記得世界上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記得他的音容笑貌,記得他說過的話,再隨著時間一點點變得稀薄黯淡,等到連他們也死之後,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沒有了他。
三三兩兩的人慢慢離開,到最後,只剩下兩個人站在這裡,看著填上的土,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名字,看著那張灰白的照片裡那個人的相貌,然後時隔多久又來一次,生怕自己再也想不起來。
陳默其實是想離開的,可一如前幾天的晚上,再也邁不動腳步。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對於這座巨大的城市而言,他只是多數人裡少的可憐的那種,只是對於某幾個人而言,他才很重要。
重要到,等到他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他在的時候是多麼的安心與快樂,即使只是每天只看他一次,即使只是草草的說幾句話,即使在做好飯之後才發現他不會來。
可有那麼一個人,他還活著,你知道他還會回來,也就不再那麼想念了。
最可怕的是,你知道他已經走了,卻還是下意識會多添一碗飯,多放一雙筷子。
隨後的生活裡,這個女人經常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匆忙的從床上爬起來,開啟門。做飯的時候多做了一個人的分量。明明房間裡的電話沒響,卻匆匆的提起話筒等到盲音之後又緩緩放下。
她的精神已經越發的混亂起來,往往會時不時的走神,做飯的時候忘了接上電源,還沒放油的時候便扔下切好的蔬菜。
她越發的消瘦下來,臉上也再沒有出現過笑容,原本溫馨的家漸漸變得清冷甚至是淒涼。
陳默只能看著她這樣,時不時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在別人的眼裡,母親,她大概已經快瘋了吧。
她的心隨著某個人的離去慢慢的開始枯死,自己就像是吊著那顆心的一根線,拉扯著她,讓她搖擺不定,以免沉入深淵。
對於她而言,自己的出現,可能是一種折磨,可她卻從未說過或做過這樣的事,她是一個堅強的人。
“會好起來的”她總是這樣說。
但陳默心裡卻很清楚,不會。他一直想要做些什麼,可六歲的身體又能做些什麼。
陳默第一次離開公寓走到大街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在這座高度發達的移動城市靠他腦海裡殘留的記憶很難會取得一絲成就。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沒有超凡的智慧,也沒有越人的見識,他能依仗的只有潛藏在這具年幼的身體內那個成熟的靈魂。
但一個小孩子,即使是去做幫工也沒有人會聘用他。
龍門與烏薩斯衝突爆發的兩週後。
隨著龍門的局勢越發混亂,大批的感染者暴動之後,焦頭爛額的城市也難以顧及到這個家庭,母親再也找不到零散的幫傭。
城區的街道被大批暴徒佔領,他們衝上街頭肆意宣洩暴力,打砸著所能見到的一切,巨大的廣告牌和路燈,火焰在櫥窗的碎裂聲裡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