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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秀才在瀘州的族人,怕是官府都再難追溯了。至於他逃難寧州後的事,我探查聽一遍,確和姑娘之前瞭解的差不離。
他得罪黑狗老五的手下是因為那地痞有個長相壯碩奇醜的妹妹,他妹妹看上了書生的俊秀,那地痞便想強迫秀才娶她妹子,宋書生寧死不從,叫那地痞和其妹好一陣沒臉,至此便恨上了書生,設計讓他貸了高利,故意鬧事折辱宋書生,放話要叫他在寧州城待不下去,姑娘,說穿了這地痞不過借黑狗老五的名頭狐假虎威罷了。」
玉珠靜靜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輕敲桌面。
管家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少女,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多嘴了幾句,「姑娘……你可得想好了,這畢竟是終身大事,老爺不是說了麼,他雖尊重姑娘決定,但還是希望您不要因此委屈了自己,要不再等等,或許總有合適的良配……」
玉珠微嘆,搖搖頭,「不委屈,這秀才並非庸俗之輩,我也不能再等了,布行失火、米倉鼠災,阿爹這一病倒,各路牛鬼神蛇就都冒出來了,這秀才目前最為合適,若真等我滿了雙十,那便真要任人宰割了!」
按大昱律例,正常女子滿二十尚未婚配者,是要由官媒強行婚配的。
管家聽得一陣心酸,他看著姑娘長大,疼惜他就如同疼惜自己孩子,姑娘本就是老爺的老來女,老爺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姑娘二八年華之時就已經開始撐起整個金家,她要在群狼環伺之中保金家不衰,要養她的爹孃和那十二個小娘……
「那……這宋秀才會答應嗎?」管家提出疑問,「讀書人不是最講究什麼風骨嗎?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一貫瞧不上咱們商賈人家,叫他倒插門入贅,他可會答應?」
玉珠彎身從桌屜的百寶盒中拿出一份契書遞給管家,「林叔你且將這份契書交還給書生罷。」
管家接過來一看,這是一份借款欠條書,下方還有宋敘的落款署名和畫押,是宋書生被設計欠下高利憑證,借本金五十兩白銀,管家按上頭的計息方式粗粗一算,如今連本帶息也有五千兩之多,要是按書生在碼頭扛包的工錢算,他就是不吃不喝兩輩子也還不完,這種離譜的計息明顯就是在耍無賴,擺明瞭就是要整這書生。
這份書契是玉珠直接找黑狗老五要的,都道閻王易見小鬼難纏,黑狗老五甚至都不清楚他底下的潑皮鬧了這麼一出,金家和他打過交道有些交情在,而今金家少當家親自找上了門,黑狗老五自然不會為了這對他來說屁點大的事和金家交惡,也樂得金家承這個情,當即收拾了給他惹亂子的手下,甚至連金玉珠還的銀兩都分文不收,就把書契給了金玉珠。
於是,於宋敘而言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的噩夢就這樣被玉珠三兩下輕輕鬆鬆地解決了。
管家抬頭看向金玉珠,玉珠微微一笑,「他會答應的。」
這宋敘在金宅住的這些時日裡,玉珠一直在暗中默默觀察著他,憑這書生平日言行舉止,以他性格為人推算,玉珠斷他必會答應。
她明白阿爹和管家擔心如此倉促急迫的婚姻使她婚後不幸,但其實她本就沒抱有什麼夫妻琴瑟和鳴的期待,說破了話她要的不過就是一場人盡皆知的婚禮,和一個婚後名正言順的孩兒。
一個姓金的男孩兒……
在生意場上打滾的這些年,玉珠太知道這個世道對女人有多麼的不公和艱難,男人們掌握絕對權力,他們只允許女人做他們的附屬品,一個只有女人繼承掌家的金家,在周圍這群餓狼眼中,無疑就是一塊時機成熟便可分食下肚的肥肉,玉珠一個人苦苦支撐實在太過艱辛了,趁著她阿爹身子還不算太差,她必須有一個男嗣來堵這些人的口。
若是將來能夫妻和睦美滿那姿勢最好,反之她也無所謂之,若他將來後悔了,她也不會為難,合離了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