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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長嘆一聲,隱隱覺得這門功夫頗不光明,引人之內力而為己有,豈非有如偷盜旁人財物?殊不合正人君子之道,便想棄之不觀。但隨即轉念:「神仙姊姊這譬喻說得甚好,百川匯海,是百川自行流入大海,並不是大海去強搶百川之水。我說神仙姊姊去偷盜別人財物,真是胡說八道。該打,該打!」
提起手來,在自己臉頰上各擊一掌,左頰打得頗重,甚是疼痛,再打到右頰上那一掌自然而然放輕了些,心道:「壞人惡人來冒犯神仙姊姊,神仙姊姊才引他們的內力而為己用,那是除去壞人惡人的為禍之力,猶似搶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又不是殺了屠夫。」
再展帛卷,長捲上源源皆是裸女畫像,或立或臥,或現前胸,或見後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輕嗔薄怒,神情各異。一共有三十六幅影象,每幅像上均有顏色細線,註明穴道部位及練功法訣。
帛卷盡處題著「凌波微步」四字,其後繪的是無數足印,註明「婦妹」、「無妄」等等字樣,儘是《易經》中的方位。段譽前幾日還正全心全意地鑽研《易經》,一見到這些名稱,登時精神大振,便似遇到故交良友一般。只見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幾千百個,自一個足印至另一個足印均有綠線貫串,線上繪有箭頭,最後寫著一行字道:「步法神妙,保身避敵,待積內力,再取敵命。」
段譽心道:「神仙姊姊所遺的步法,必定精妙之極,遇到強敵時脫身逃走,那就很好,『再取敵命』也就不必了。」
卷好帛卷,對之作了兩個揖,珍而重之地揣入懷中,轉身對那玉像道:「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練功,段譽不敢有違。今後我對人加倍客氣,別人不會來打我,我自然也不會去吸他內力。你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練熟,眼見不對,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內力了。」至於「殺盡我逍遙派弟子」一節,卻想也不敢去想。
見左側有個月洞門,緩步走了進去,裡面又是一間石室,有張石床,床前擺著一張小小的木製搖籃。他怔怔地瞧著這張搖籃,尋思:「難道神仙姊姊生了個孩子?不對,不對,那樣美麗的姑娘,怎麼會生孩子?」想到「綽約如處子」的神仙姊姊生了個孩子,不禁沮喪失望之極,一轉念間:「啊,是了,這是神仙姊姊小時候睡的搖籃,是她爹爹媽媽給她做的,那個無涯子和秋水妹就是她的爹孃,對了,定是如此。」也不去多想自己的揣測是否有何漏洞,登時便高興起來。
室中並無衾枕衣服,只壁上懸了一張七絃琴,弦線俱已斷絕。又見床左有張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盤,棋局上布著兩百餘枚棋子,然黑白對峙,這一局並未下畢。琴猶在,局未終,而佳人已邈。段譽悄立室中,忍不住悲從中來,頰上流下兩行清淚。
驀地裡心中一凜:「啊喲,既有棋局,自必曾有兩人在此下棋,只怕神仙姊姊就是那個『秋水妹』,和她丈夫無涯子在此下棋,唉,這個……這個……啊,是了,這局棋不是兩個人下的,是神仙姊姊孤居幽谷,寂寥之際,自己跟自己下的。」走近去細看棋局,凝思片刻,不由得越看越心驚。
但見這局棋變化繁複無比,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倒脫靴,有徵有解,花五聚六,變化多端。段譽於弈理曾鑽研數年,當日沉迷於此道之時,整日價就與帳房中的霍先生對弈。他天資聰穎,只短短一年時光,便自受讓四子而轉為倒讓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國的高手。但眼前這局棋後果如何,卻實在推算不出。他觀看良久,光亮越來越模糊。見几上有兩座燭臺,兀自插著半截殘燭,燭臺的託盤上放著火刀火石和紙媒,便打著了火,點燭再看,只看得頭暈腦脹,心口煩惡,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驀地心驚:「這局棋實在太難,我便再想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解索得開,那時我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