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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雲起的宮女將她引入內室,屋內生了暖爐,還夾雜著淡淡的藥香。七寶錦帳裡,曦禾擁被而坐,臉色蒼白,看上去相當虛弱。
她本想就此退離,曦禾卻道:“你來的正好。不知你可會彈《滄江夜曲》?”
姜沉魚呆了一下,應道:“會。”當即就彈了起來。
琴聲清婉,若長廣流,綿延徐逝之際,忽一陣雲來,大雨滂沱,江濤拍案,驚起千重巨浪。水天一色,雲霧瀰漫的夜景中,一條蒼龍出雲入海,飄忽動盪。
此古曲激昂澎湃,又極重細節,但她輕挑慢拈間,信手彈來,竟是不費吹灰之力。
曦禾聽著看著,眼睛開始溼潤,最後落下淚來。
姜沉魚吃了一驚,這一分神,角弦頓時斷了,她連忙跪下道:“沉魚該死,請夫人恕罪!”
曦禾並不說話,只是一直一直看著她,目光裡似有淒涼無限,最後突然身子一個巨顫,噗的噴出血來。
不偏不倚,全都噴在了她臉上。
身旁宮人驚叫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曦禾砰的向後倒了下去,陷入昏闋。而姜沉魚頂著那一頭一臉的鮮血,嚇的幾不知身在何處——
怎麼會這樣?!
此後發生的事情像是一齣戲,而她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出戏,由始至終,感覺到一種近於死亡般平靜的紊亂。
先是雲起喚來了太醫,繼而皇帝也來了,小小的內室,一下子圍了好多人,濃重的藥味沉沉的壓下來,令她覺得幾乎窒息。
耳旁有很多聲音,隱隱抓住幾個字眼:“此病蹊蹺……恐有性命之憂……為臣無能……”視線中,無數衣角飄來飄去,黃色的是皇上,紅綠青藍五顏六色的是妃子,淺紫的是宮人,最後,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
與此同時,外面有人通傳:“淇奧侯到——”
姜沉魚抬起頭,隔著繡有美人圖的紗簾,看見姬嬰跪在外室,白衣鮮明,宛如救星。她眼圈一紅,就像溺水之人看見了浮木一般,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但於那樣的顫慄中卻又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有事了。
只要他一來,自己,就絕對不會有事。
昭尹回身,臉上也有鬆了口氣的表情,揚聲道:“淇奧你來的好,這幫太醫院的廢物,竟沒有一個瞧的出曦禾得的是什麼病,你快去擬折,朕要把他們通通撤職!”
姬嬰依舊鎮定,語調不緊不慢,聲音也不高不低,但聽入耳中,偏又令人說不出的受用:“皇上請息怒。微臣聽聞夫人病後便速速趕來了,並且,還帶了一位神醫同來。”
昭尹眼睛一亮:“快宣!”
一青衫人在羅橫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在姬嬰身旁一同跪下:“草民江晚衣,參見陛下。”
內室中一老太醫的身軀晃了幾下,滿臉震驚。
昭尹道:“你是神醫?”
青衫人答:“神醫乃是鄉民抬愛,不敢自稱。”
“你若能治好曦禾之病,朕就欽賜你神醫之名!快快進來。”
那名叫江晚衣的青衫人應了一聲,躬身而入,開始為曦禾診脈。從姜沉魚的角度看過去,只見他五官姣好若靜女,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儒雅之氣,不似名大夫更像個書生。
而身旁的老太醫望著他,表情更加惶恐,籠在袖子裡的手抖個不停。
江晚衣抬起頭,對著他微微一笑,“父親,許久不見,近來可還安好?”
老太醫一口氣堵在了胸坎裡,根本說不出話來,而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淇奧侯請來的神醫竟然就是太醫院提點江淮的獨子。
聽他之言,這對父子似乎已經有很多年不曾見面,而今再見,卻又如此詭異,真真令人猜測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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