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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有塊大石頭,正好能當個記號。她走過去拍了拍,指著附近的空地朝秦向湘道,「等我走了,你把我和你爸併骨,墳遷到這裡。」
秦向湘不讓她唸叨這些,但她看得豁達,「總有那天的。你爸爸先我走幾十年,正在那邊等著我,遲早我倆會團聚的……快了。」
暖風吹動了窗戶,有光晃到她的臉上,她轉頭躲了一下光,再一睜眼,便看到廚房裡秦向湘和兒媳婦正有說有笑地包著餃子。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望著長子,直到兒子回頭看她,微笑著道,「媽,就快包好了,您別急哈。」
這眉目軒朗的樣子,可真像他啊。
她的秦定邦,是因為心臟病突發,離開她的。
這個乾脆的人,連離去,都毫不拖沓。
哪怕晚走幾天,讓她多照顧他幾天、多跟他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但她知道,他不是狠心丟下她的,他怎麼捨得。他是不想纏綿病榻拖累她,才走得這樣決絕。
只是如此突如其來的剝奪,讓她至今仍然恍惚。
怎麼會?
為什麼?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她被這些疑問反覆折磨,久久不得解脫。
直到很久之後她才得知,電刑雖然在表面上不會造成明顯的傷痕,卻會給神經系統和心臟帶來巨大的傷害,是那種永久的、不可逆的破壞。
是那次被捕,一切都源自他的那次被捕。
她因此專門去圖書館查閱資料,翻了好些書,才終於找到了對電刑的描述。直到那時,她才知道秦定邦到底經受了些什麼。
強烈的電流迅速透過神經、透過心臟、透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渾身劇痛,言語無法形容的劇痛,讓受刑者痛不欲生,求死不得。
更糟糕的是,照他的脾性,只會激得那幫惡魔更氣急敗壞、變本加厲。他曾在祁大夫的診所說過,他們都沒放他下來過。
那他當時到底經歷了何種非人的摧殘,她想不下去了……
所以那次被捕,是他剛過四十歲就離她而去的罪魁禍首。
真相一朝大白,回憶便鋪天蓋地般向她襲來。
從憲兵隊死裡逃生之後,他有時會突然閉起眼睛,壓抑著呼吸。她問他怎麼了,他會微笑著搖頭,要麼避重就輕,要麼顧左右而言他。
晚上她翻身醒了,就經常發現他已經是醒著的,或者說,也許根本就沒睡著。
那時的他,肯定是心臟已經很不舒服了。
她問他,他總是逗她,轉移話題。
她懷秦向淞不久,有一次他在家差一點昏倒,她急忙把他送去醫院。大夫說,他的心臟已經很弱很弱了,一定要注意休息。
她驚訝,看起來那麼健壯的人,心臟怎麼會弱?
他去世幾年後,有次張直陪秦安郡來看她和孩子們。張直說起秦定邦在公司,有好幾迴心口疼到臉煞白,含了幾片藥緩過來,又開始忙,並且不讓告訴她。
她以為的毫無徵兆,其實都被他想方設法地瞞過去了,即便在他心臟開始逐漸失去力量的時候,還在想著儘量先讓她心安。
他從來也沒有跟她提過整個刑訊過程受了多少次刑,有多大強度。彷彿那只是被輕輕翻過去的一頁,稀鬆平常。
可那些不可逆的損傷,就像已經扎進深處無法拔出的刀,讓他的心臟再也難以癒合,不住地鮮血淋漓,暗暗吞噬掉他所有的生命力。
所以,從憲兵隊回來後的那些日子裡,他得多難受啊,時時刻刻啊。
一想到這,她又心疼了。
他離開她多久,她就心疼了多久。
唉,心口疼。
她輕輕合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