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盈的,但我注意到它們同樣組成了奇異的雲陣。
“你在看雲嗎?”娜敏突然回過頭說。
“是的,這裡的雲確實很神奇。”我說。
“那麼你看見浩克了嗎?”娜敏說。
“沒有,浩克在哪裡?”我說。
娜敏沒有回答,她在空中甩了一記鞭子,馬車疾駛過一條浮滿冰雪的溪溝,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娜敏用沙啞而平靜的嗓音透露了浩克的最新訊息。
娜敏說,“浩克變成了一朵雲。”
事實上到了氣象站我才知道我是一批客人中的最後一個。已經有四位浩克的朋友先於我到達毛拉烏達,一位禿頂的西部民歌採集者,一位留著濃鬍鬚的畫家,一位自稱流浪者的英俊而不修邊幅的青年,還有一位表情嫵媚而哀怨的女詩人,她早早地穿上了葬禮適用的黑色衣裙,鬢邊斜插一朵白色的野花,據說那是浩克從前深愛過的戀人。那些人與我一樣,都在不同的地方收到了那種奇怪的邀請信。他們似乎都在等待我的到來,每個人看見我時都用詢問的目光望著我。“浩克怎麼死的?”“浩克到底有沒有死?”
而那位女詩人用一種失控的聲音說,“我告訴你們了,你們卻不相信,娜敏用巫術害死了浩克,那女人是個女巫。”女詩人顯得特別悲憤,不難看出她對娜敏有一種天生的敵意和仇恨。我感到惶惑,我只能對他們說,我只是來參加這個葬禮,別的我一無所知。客人們聚集在油漆剝落的氣象觀測箱前的草地上,這裡或許是毛拉烏達的腹地,或許是世界邊緣的邊緣了,我們曾經熟悉的浩克身上的詩一般的氣息已無從捕捉,我們只能抬頭觀望浩克熱愛的天上的雲。雲在高原正午的風中呼呼地行走,比浩克的描述更生動,比你的想像更瑰麗。雲陣還在毛拉烏達的天上,但發現雲陣的人卻不在了。在一陣沉默之後,草地上的人們都把目光投向帳篷。帳篷前點著一堆篝火,娜敏正坐在火堆旁煮一壺奶茶。一個像石頭一樣沉默冷峻的女人,一個不善言辭也不會微笑的女人,她把奶茶分別灌進五隻木碗裡,把盛著奶茶的五隻木碗一字排開,然後返身走進帳篷,娜敏給客人們做飯,但她從來不會招呼你吃飯。“這個女巫。”女詩人憤憤地望著娜敏的背影,她說,“她肯定是個女巫,她說浩克死了,可她沒有浩克的遺體,她說浩克死了,可她連浩克的死亡日期也說不上來。”男人們對娜敏是不是女巫並不關心,他們更想了解的是浩克的死亡背景,但是毛拉烏達方圓百里人跡寥寥,娜敏不說,誰又能知道浩克的死亡背景呢?
流浪者第一個注意到小男孩手裡抓著的那根骨頭。小男孩獨自蹲在紅柳叢下,用那根骨頭在沙土裡挖掘著什麼,我們都以為那是一根犛牛的骨頭,但流浪者多年來浪跡高原野地,對骨骸素有研究,他突然驚叫起來,他對我們說,“看呀,孩子手裡的骨頭是人骨!”
我們都擁過去看那根人骨,起初只是出於好奇和驚悚,但敏感多疑的女詩人不知被什麼靈感觸發,她的臉色倏地蒼白失血,她一下子倚在畫家的肩上啜泣起來,“我知道了,那是浩克的遺骨,多麼可怕呀,”女詩人說,“多麼可怕,那女巫竟然讓孩子玩他父親的遺骨!”
所有人都被女詩人的臆測嚇了一跳,紛紛把驚慌的目光投向男孩,民歌採集者抱起了男孩,他故作鎮靜地撫摸著男孩的臉頰,“淘氣鬼,叔叔這裡還有餅乾,你告訴我這是誰的骨頭?”男孩說:“阿爸的骨頭。”
民歌採集者與我們面面相覷,然後他又對男孩說,“淘氣鬼,叔叔給你好多餅乾,你告訴我,你從哪裡撿到的骨頭?”男孩指了指遠處的山口,他的聲音變得高亢而誇張起來,“狼。狼。狼。”我們循男孩的手指眺望山口,群山仍然白雪皚皚,高原公路像一條灰布帶垂在兩座山的腰間,毛拉烏達,從荒原到荒原,從雪山到雪山,出了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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