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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一圈回到家,繁花就盯著殿軍看。殿軍以為臉上黏了東西,抹了幾下,又去照鏡子。繁花繼續盯著他,嘴裡說:&ot;行啊,行啊。&ot;殿軍發毛了,說:&ot;有什麼你就說嘛,老盯著我幹什麼?&ot;繁花說:&ot;行啊,什麼時候搖身一變,成了工程師了?&ot;殿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後來,殿軍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ot;人要精神樹要皮嘛。&ot;繁花說:&ot;什麼皮不皮的。別的本事見長了沒有,我沒看出來,吹牛皮的本事你可是見長了。現在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我都分不清了。殿軍,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ot;殿軍說:&ot;瞧你說的,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再說了,我也沒說什麼呀。你的理想是帶領官莊人民走上小康,我的理想就是當工程師,當資本家。怎麼了?&ot;繁花沒有跟他囉嗦,而是把雪娥的那堆鞋拎了出來,&ot;砰&ot;的一聲丟到了他面前:&ot;好吧,工程師,請你把它們拾掇好。&ot;
《石榴樹上結櫻桃》第二部分
《石榴樹上結櫻桃》第二部分(1)
日頭鑽進了西邊的雲彩。它就像進了洞房,進去就不出來了。只是在那縫隙裡露出窄窄的一條,像染血的刀。那刀一點點往下墜,那血也一點點發烏,發黑。有那麼一會兒,村裡很靜,毛驢打噴嚏的聲音聽得見,毛驢打滾的聲音也聽得見。繁花知道,等新橋家的毛驢打完滾,村子裡就該熱鬧了。&ot;毛驢&ot;的英語該怎麼說了?繁花一時有些愣怔。還好,她很快就想起來了,叫&ot;黨剋&ot;。&ot;黨剋&ot;還在地上撲騰,村子裡就鬧騰起來了。
大人叫小孩鬧還在其次,主要是放養的動物都回村了,有些牛歡馬叫的意思。街上走過一群鴨子,呱呱叫著。公鴨的叫聲帶著那麼一點沙,母鴨的叫聲帶著那麼一點脆。鴨子後面跟著一群鵝,像雲在地上飄。那鵝是令文養的,令文媳婦拿著一根樹枝趕著那群鵝。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見令文媳婦肚子也有點挺,繁花就打了一個激靈。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同樣是挺肚子,令文媳婦跟雪娥還是有些不一樣。令文媳婦的&ot;挺&ot;是因為近朱者赤,是跟鵝學來的。瞧,那鵝冠是柿紅色的,像一顆瑪瑙,令文媳婦的髮夾上就戴著一顆瑪瑙,塑膠做的瑪瑙。
那輛高階轎車就是這時候開過來的,好像是北京現代。繁花的妹夫坐的就是北京現代,所以繁花還以為妹夫回來了。那車不管怎麼鳴笛,鵝就是不給它讓路。後來司機下來了,不是妹夫,是個過路的。車裡還坐著一個人,把窗玻璃搖了下來,伸著腦袋往外看。司機穿的是西裝,那個人卻穿的是中山裝,釦子一直繫到下巴,還戴著殿軍戴的那種墨鏡。司機很惱火,朝一隻鵝踢了一腳。那鵝看起來很笨,其實很靈敏,一掉屁股,朝著司機的腿就是一口。接著那群鵝全都圍了過來,撲扇著翅膀,哏兒嘎,哏兒嘎,叫個不停。司機嚇得臉都變了,繁花朝他喊了一聲,讓他回到車裡。司機已經上了車,那鵝還是不依不饒。有一隻鵝突然飛了起來,足有半人之高,朝著車前的玻璃叼了一口,把汽車的雨刮器叼了下來。
坐在車裡的那個人腦袋還伸在外面,這會兒他把墨鏡摘了,胳膊肘搭在車窗上,瞧著這車鵝大戰。繁花趕緊喊了一聲:&ot;找死啊你,快把玻璃搖上。&ot;這邊正喊著,那邊有一隻鵝突然飛到了車頂,用翅膀,用嘴,用它厚大的腳掌,也用它那瑪瑙似的冠子,輪番攻擊車頂。它太用力了,鵝蛋都使出來了。那隻鵝蛋像手雷似的,從車頂上滾了下來。還有一隻狸貓也過來添亂了,就是在雪娥家的牆頭上散步的那一隻。這會兒,它一貓腰上了車頂,用前爪掏著耳朵,這個掏完了又掏上了另一個。繁花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