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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不是很想承認,徐升今晚過得不太好。
躺在靈柩中的母親安詳的遺容,和來自不遠處徐鶴甫的注視,帶給徐升了一種延遲的、細微而無法忽視的痛苦。
大部分時間,徐升的痛感彷彿是剝離的,已託付給一間專門的護理院照顧。
在看到在玻璃的另一側躺著的,閉著眼睛的母親時,徐升如同感受到了輕度拉扯式的失落,就像感到痛感在遙遠的護理院遭到苛虐。
不過無助與失落的情緒,在撫慰他大約秒鐘後,便消失了。
徐升產生三個不分先後的念頭,想立刻工作,和湯執獨處,和湯執去醫院看一眼徐可渝。
湯執坐在徐升身邊,關心地看了徐升很多次。湯執是整間靈堂裡最關心徐升的一個人,給沉默的、昏暗的空間帶來不多的溫度和顏色。
徐升不免想,如果母親知道湯執在乎的人其實是徐升,她會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還是偏袒徐可渝。
他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十一點多時,靈堂只剩徐升、湯執與徐謹夫婦。
他收到來自母親律師的簡訊,希望他方便時能回一個電話,徐升便走出靈堂,給對方回了一個。
夜晚的院落中,空氣有些森冷,讓徐升更清醒了一些。
電話很快就打通了,律師似乎對他迅速的回電感到意外,又詢問他,明晚宣讀遺囑是否方便,也告知他遺囑生效、股份移交的時間。
律師那頭十分安靜,聲音沉穩。柏樹枝幹和葉片像團狀的黑夜的影子,把夜露凝在一起。徐升也平和地與他溝通,在心中預估了從股份移交往後的各個重要時間節點。
掛下電話,徐升轉回身,恰好看見徐謹從門口走出來。
徐升收起手機,禮貌地叫他:“舅舅。”
徐謹對他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遞給他一支,徐升擺了擺手,拒絕了,他便自己點了一根。
徐謹喜愛抽高焦油量的煙,煙氣燻人,徐升退了一步,打算回靈堂,徐謹卻叫住了他。
“徐升……”他的臉隱在煙霧後面,聲音帶了一絲乾啞。
徐升轉過身,徐謹朝他靠近了一點:“舅舅很快就有錢能還你了。”
他年輕時也算不上高,歲月和縱慾的習慣將他的脊背再往下壓,讓徐升只能垂下眼俯視他。
“那很好。”徐升溫和地說。
徐謹拿著煙的手移開了一些,煙霧飄走了,兩人對視了一秒,不知怎麼,徐謹瑟縮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又說:“但是……”
“有一筆小錢……”他吞吐著道,“你得再打給我週轉幾天。”
“否則舅舅的生意轉不過來,我們都不好過。”他說。
徐升溫和地看著徐謹,看了片刻,誠懇地說:“舅舅,我有的都給你了。如果拿出去抵押,外公會知道。”
徐謹噎了一下,半晌突然道:“你母親的遺囑,很快就能生效了。”
他說的話倒並沒有讓徐升意外,不過徐升也不怎麼想回答,盯著他,沒有說話。
徐謹好似有短暫的怯懦,又不知是什麼給了他勇氣,又對徐升說:“好侄子——”
“——舅舅,”徐升還是打斷了他,如實告知,“她只給我留了股份,現金和產業都給了可渝。”
徐謹吃了一驚:“可渝?”
“可渝……怎麼拿得到錢?”他臉色突然變了變,又說,“她老公是不是能幫她繼承?”
“這怎麼行,”徐謹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我們徐家的東西,怎麼能便宜一個外人?”
“他拿不到,”徐升解釋,“遺囑加了條款,只能可渝本人繼承。”
徐謹愣了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