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十八,只有香如故 2(第1/3 頁)
不知過得多久,嶽霖轉目凝視窗外潔白天地,道:“每至冬夜,我亦喜歡在爐前燈下,讀書,彈琴,看雪。”
“嗯,初雪常是冰粒,像細微塵埃,後來成透明的片狀,集得多了,才有淺白直至明亮的純白色。”秦樂樂透過搖曳的燈影,看滿眼紛飛的花。
樂樂她,會是多麼的孤獨,才會如此仔細地看過雪。嶽霖心中憐惜,不知她觀察自然的習慣,是那個曾握刀圍殺了父兄的人養成。
輕輕地摸了摸少女的臉,低語:“樂樂,今後你想看雪,告訴三哥哥,我陪你。”
秦樂樂沉默一刻,握起情郎的手,鼓足勇氣地問他:“剛才我醒來時,你正看著我,你,在想什麼?是你的父帥麼?”
未料回覆卻是:“樂樂你可知道?你長得極象我的大嫂,她是懷化大將軍花平的女兒,和大哥青梅竹馬,自幼訂親,我們兄弟從記事起,便叫她大嫂。”
“將軍府在我家隔壁,那時父帥總在前線,阿孃常去安撫將士家眷,大嫂大哥照顧我們,比父帥和娘還多。有次小五練刀法受傷,痛極大哭,不叫娘,只叫大嫂。”
嶽霖無聲地笑了笑,深深的眼眸,卻慢慢地浮起一層朦朦的水霧。
“大哥教我們練武習劍,大嫂送湯水點心,大哥與我們讀書寫字,大嫂捧墨磨硯。有時,他們會帶我們到野外賽馬,踏青,打獵。”
他閉上雙眼,似在回望,那仿若隔世的童年:眾兄弟銀鞍白馬,飛揚明朗,如春日最暖的陽光。
停得片刻,繼續道:“後來大哥上了前線,大嫂依舊陪著我們,但我們都知道,她的心,跟大哥走了。”
臉色漸漸地暗淡:“當父帥打到卞梁,人們歡天喜地,以為能收復淪陷的河山,誰知,那昏君連發十二道金牌。父帥回府即為大哥完婚,到處是喜燭鞭炮,我們象是回到了從前,但大哥似有預感,他不再習武讀書,整天牽著大嫂和我們遊玩。”
秦樂樂聽到這裡,已知後面是什麼。一顆心驀然提到喉嚨,她無數次地聽別人說起這樁舊案,但從嶽霖口中,卻是第一次。
“果然,不到兩月,父帥和大哥被收監,家中唯二哥曾去伺奉父帥飲食,見過他們最後一面。諸多大臣為他們鳴冤,大年初一,娘將大哥領回,暴雪成團地往地上砸,風割如刀,大哥躺在車上,死不瞑目,大嫂不曾流淚,只是一遍遍地親著夫君的臉。”
嶽霖語音平淡,眼神發直,他清楚地記得,大哥的頭是被縫在身體上的,車板下的皚皚白雪,散著幾滴豔紅刺目的鮮血。
秦樂樂此時早已淚水縱橫,緊緊地抱著情郎,泣不成聲:“三哥哥不要難過,你沒有了父帥,大哥大嫂,你還有阿孃,義父,眾兄弟,你,還有我啊。”
嶽霖無聲地抱住她,任她的淚,溼了他的衣襟。
過得許久,少女止住哭泣,抬眼看他,只見他臉色泛青,沒有淚水,一雙眸子,深如汪洋,色似灰冰。
原來,仇恨和悲痛,隨著時日的積聚,不是刀鋒的利,不是烈火的灼,而是透入骨頭的陰和冷。
他的眼睛,如地獄的黑暗陰霾。她打了個寒噤,輕呼一聲“三哥哥”。
嶽霖轉目看她,將往事說完:“大哥終於閉上眼睛,大嫂只對娘說請將我們合葬,抬手一刀,便刺進自己心窩,然後,倒在大哥身上。”
兩行清淚,終從嶽霖眼中滑下,父兄去時,他不曾哭過,將門男子,每一次離家都可能永訣,那是他們不能改變的宿命。
唯有悲憤焚心,因為他們不是戰死沙場,是被高高在上的權利絞殺。而長嫂如母,她在花一般的年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離去,是他畢生也抹不去的悲涼和哀傷。
久久沉默,秦樂樂忽然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對不起,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