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四,塵香花亦妍 3(第1/2 頁)
他曾擁抱過她。月白如霜,護她避開金四的死狀,當時只道尋常;共乘一騎,天地唯存她盈耳清歌,溫香氣息;蘭園的花徑,走遍千山萬水,只盼再見她楚楚歡顏。
這一切都可以勉強為自己找出理由。然而此時,他清楚地知曉,但凡回應,便是兩心相許。
從此,不離不棄,餘生,甘苦與共。
拿筆握劍穩定有力的手,忽然變得重若千斤。微微抬起,剛要觸碰到她的羅衫,頹然放下,再次抬起,又悄悄退開,數度掙扎,終握成拳,駐停在空中。
“樂樂,你確定?”金石清朗的嗓音變得暗啞,身體在不易察覺中輕輕地顫慄,呼吸成為奢侈,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秦樂樂不答,卻毫不猶豫地拉起他的手,引它們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
“我乃罪臣之子,若有一天,朝庭。”嶽霖話未說完,少女已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低柔卻清晰地說:“三哥哥,我,山無陵,江水為竭。”
燕語呢喃出至死不悔的誓言,她低下頭,將一張羞花閉月的臉,緊緊地貼在他寬厚的胸前,止不住灼熱的淚,在他薄薄的秋衫上化開,滲進去。
她的淚與愛,彷彿在他身上點燃了一把火,從和她相觸的地方,飛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每個角落。
“霖,此生不負。”歲月無限,他能給予的不到百年。然,何其有幸,與你邂逅,何其有幸,執子之手。
情難自禁地擁緊她,仿若置身五彩斑斕的仙境。
金鴨香冷,燭火成淚,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就這樣相依,聽更漏暗度,聽彼此的呼吸,任窗外露冷星寒,淅瀝夜風,吹殘了月色,吹落了秋蘭,直到晨光,悄然地映上珠簾。
隨後的日子,每一刻,都甜美如新釀的蜂蜜,濃郁如經時光沉澱的陳年醇香。
卻說葉家杭那廂救下林誠,直到他脫離危險,才到他的榻前與他道別:“此乃奇楠盒,我完好無損地還與你。”
“公子大義,末將感激不盡,若有任何差遣,但請吩咐。”林誠掙扎著起身。
葉家杭伸手阻止他行禮的企圖,漫不經心地微笑:“我只好奇,嶽帥那本手札,是青州知府孝敬給誰的?格天府?三鎮節度使府?”
林誠猶豫一息,答覆:“節度使到處收集嶽帥遺物,許官人得知後,千方百計尋來的。”
果然是張俊那廝。葉家杭摸著下巴,想起秦樂樂以地圖騙翠皮鸚鵡一事,她哄人也不會全是瞎編:圖被那廝拿去是真,張氏兒郎包伎子亦是真。
暗中冷笑:老小子曾是岳飛的上司,最後下級變上級,非凡的天賦和累累戰功都讓他望塵莫及,可不是要嫉妒得發狂。
同室操戈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老小子一有機會,不僅陷害得岳飛身死家滅,還將他的遺物當成戰利品。
真他孃的黑。只是,宋庭的內鬥,關我屁事。
沉吟半刻,道:“你這趟公差想是平安了,等你回到青州,若遇上有蒼鷹圖案的商家客棧,煩請照顧一二。”
自從他在廬州遇襲,考慮到與兩個兄弟已經完全撕破了臉,不爭也得鬥。無奈之下,收起及時行樂的心,開始謀劃如何自保。
將那場激戰中的俘虜選擇性地收編,在北方几個重鎮開設商鋪和客棧,明裡經營,暗中則收集情報,培養武士,建立關係,以備將來。
那些人任務失敗,身份暴露,不敢回金國覆命,六大王既往不咎,出手大方,哪裡不是混口飯吃,思來想去,最終發誓效忠新的主人。
葉家杭自然不會輕信,每處皆留下影衛統管,並與地方士紳和官府結交,既是關照,也是監督。
如今他救得林誠及屬下性命,青州這一地界,今後行事也就有了可靠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