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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著她有些覺著羞愧,她還沒有這樣哭過。
陸長寅看著她滿臉羞澀的模樣,定定發了會神,半晌闔了闔眼睛。
不吵。
她的聲音清甜,一點也不刺耳,即便是哭起來,也像撒嬌的奶貓兒似的。
很好聽。
不過小姑娘麵皮薄,他淡笑著沒說出口。
阮呦見他臉上露出笑,也跟著靦腆地笑,她坐在板車上,雙腿放鬆地輕輕搖著,「阿奴哥哥,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她原本是有些羞怯的,只是今晚在他面前哭了一場,不知怎麼膽子就稍大了一些。
她一直挺好奇阿奴哥哥的,義母和哥哥都說,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陸長寅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月色,幾分漫不經心地道,「一個大戶人家裡的奴僕。」
「奴僕?我以為阿奴哥哥是大戶人家裡的貴公子。」阮呦睜大眼睛,有些詫異。
「失望了?」陸長寅低低輕笑一聲,他的笑有些輕佻散漫,這大概是與生俱來的,不會讓人惱怒,只覺得他很好看。
他看向坐在身邊的小姑娘。
阮呦抿唇笑起來,搖了搖頭,「沒有,這樣反倒覺得和阿奴哥哥的距離更近了一些,阿奴哥哥如果是貴公子,那就是頂頂尊貴的人,我這樣的鄉野丫頭接近不了阿奴哥哥。」
她一雙水盈盈的杏眸看過來,帶著令人酥酥麻麻的繾綣溫柔,月色之下竟是分外勾人。
陸長寅驚訝一瞬,直到今夜才覺得,原來這個還未張開的小丫頭竟是出落得如此清絕,嬌美而不艷俗。
待她長大成人,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他淡淡地移開目光,輕哂道,「我就算是個貴公子,也不過是虎落平陽,連一隻狗都打不過,也沒什麼尊貴不尊貴的。」
磁沉的嗓音有些沉,似在戲謔,又似在輕嘲。
頓了頓,他嘴角忽而牽起一抹阮呦看不懂的笑來,「不過一切都是一場夢,我不是貴公子,只是阿奴。」
「是阿奴也好啊,」阮呦看不懂,只能木訥的應聲,覺得自己離他近了些,心底那抹生疏感消散了許多,語氣也輕鬆了些,她偏偏頭,對上陸長寅的黑眸,「阿奴哥哥有家人嗎?」
陸長寅身形一頓,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沒有家人。」
空氣安靜下來。
阮呦看著他落寞的神情,侷促不安起來,內疚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話題,緊捏著手心,聲音低低的,「阿奴哥哥,對、對不起……」
陸長寅眸色淡淡,「不是你的錯。」
不該由她道歉。
阮呦內疚地捏著手指頭,一抬眸,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冰冷如霜,她身子微顫,每回看見那雙如同深淵的眼睛心底就隱隱浮起畏懼。
明明是七月胡天,看著他的眼睛卻覺得冰涼。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見他斜斜地靠在手推車上,慘白的月光灑下來,說不出的冷清孤寂。
莫名的,心底生出一些心疼。
「那阿奴哥哥以後和我們在一起吧,我爹爹還有娘她們人很好的,阿奴哥哥沒有家了,就把我們家當成你的家。」阮呦聲音軟軟的。
陸長寅身軀微怔,垂下眼眸,「腰間的荷包是你自己繡的?」
阮呦愣了一下,沒想他忽然問起這個,微紅著臉將荷包取下來。
荷包雖然用的不是好料子,但針線密集,色線搭配精妙,光彩射目,那上面繡的花鳥極綽約底饞唼之態,活靈活現。
能繡出這樣的荷包,針線功夫必定是歷經了數十年的沉澱,陸長寅不過是隨口一問,想叉開方才的話題,卻未曾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盯著那隻荷包笑著,認真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