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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妝鏡臺前,散開發髻,一頭綢緞般的青絲傾瀉而下,映襯著修長脖頸和瑩白如玉的肌膚,讓錦書暗自發出一聲驚嘆。
小娘子從小跟著老爺和二少爺習武,舉手投足間有著尋常閨閣少女身上罕見的颯爽與利落,但她的容貌卻隨了二少夫人,靜默無言時略顯清冷,一旦笑開,便如同艷陽般明媚耀眼。
錦書為她梳著頭髮,請示地問道:「小娘子,奴婢收拾您的衣物時發現這個,看著眼生,不知是否錯拿了二少爺或小郎君的東西……」
趙晏看向桌面,頓時一怔。
一塊白玉佩躺在那裡,溫潤純粹,不摻任何雜質,顯然是難得一見的上等貨色。
此物雕工精美,纏枝牡丹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恍然間,花瓣與葉片似乎輕輕地顫了顫。
似乎是件男子配飾。
近些年,社會風氣愈漸開放,女子穿男裝並不稀奇,趙晏在涼州時,為圖行動方便,經常作此打扮,裙釵加身的次數反而屈指可數。
錦書每日伺候小娘子起居,對她的衣飾瞭如指掌,卻不記得她有這樣一件飾品。
「沒有拿錯,是我的東西。」趙晏輕聲,「旁人送給我的禮物。」
「那就好,奴婢替您收起來。」錦書不疑有他,小娘子在涼州人緣頗好,此番南下歸京,只怕終生不會再回去,有人贈她一份厚禮留作紀念,也在情理之中。
趙晏沐浴完畢,穿著寢衣坐在窗邊,已是將近子時。
月色隱沒,晚風湧入,燭火在琉璃燈罩中跳躍,搖搖欲止。
她靜坐許久,那塊白玉佩伴隨著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聲音,揮之不去地在腦海中浮現。
……
「我身上沒有足夠的銀錢,先用此物抵押,將來你拿著它到洛陽找我,會得到應有的報酬。」
「你這個人,說話遮遮掩掩,洛陽那麼大,你讓我去哪找?依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騙……」
「君子一諾千金,到時候,你就去牡丹開得最盛的地方,我會在那裡等你。」
……
她深吸口氣,緩緩嘆出,內心鬥爭片刻,止住了開啟妝奩的衝動。
前塵已矣,再看也只是徒增傷感罷了。
她把玉佩壓在一處最隱蔽的角落,本想慢慢忘記,誰知卻反而讓它躲過了被變賣的命運,隨她回到洛陽。
但可惜,永遠不會有人來兌現承諾了。
彼時與她拉鉤的少年,就像那些答應要來京城找她喝酒的鄉親一樣,已經葬身在遙遠的邊關。
她甚至沒有機會看清他面具下的容貌,問一問他真正的名字。
-
翌日,趙晏一如既往早早醒來。
她在院中練了一套劍法,陪父母弟弟用過早膳,便回到屋裡看書。
熟悉的商人們都知道她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書籍,從話本到遊記、雜學,不一而足,就代為四處搜羅,一摞又一摞地交給她。
這些是她為數不多從涼州帶回的物品。
半上午時,錦書推門而入,神秘兮兮道:「小娘子,外面來了客人,衛尉寺的孟少卿,還帶著自家公子。」
趙晏離京三年,不大清楚這些官署的人員變動,正思索孟少卿是何方神聖,錦書又道:「起初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來拜見老爺,但沒多久,二少爺和少夫人就被傳了過去,所以十有八/九,孟少卿是有意讓孟公子與小娘子結親。」
趙晏聞言,並未覺得驚訝。
祖父的名聲擺在那,想與趙家聯姻之人向來不在少數,如今父親再立戰功,前途一片光明,勢必會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婚事上。
只是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她放下書,起身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