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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學校的規劃,被佔用的城南小學原址已經被夷為平地,曾經的綠牆青瓦都化為了塵土,被隔離在江城中學圍牆外,等待著新一輪的擴建。記憶裡一樹一樹在初夏開得花團錦簇的紫薇花樹也不知被挖掘到何處被重新栽種,唯有這牆角邊緣的一棵老槐樹,仍是年復一年的趕赴著花期與枯榮。
「走吧,該回去上課了,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我該去道歉。」
望了望不遠處教室二樓的窗臺,陸宇寧心情複雜地想像起一會兒該怎麼去面對顧向年。
他不是一個固執己見冥頑不靈的人,因為曾經受過汙衊與猜忌,他很清楚被人潑了髒水的痛楚,如今立場互換,他無法為自己狡辯。
縱使曾經顧向年對他做過那麼多頑劣的戲弄,但這件事的確是自己的錯。何況作為一個轉校生,才來幾天便鬧出這樣的傳聞,將來很難融入到集體裡吧。
陸宇寧抬步走進了教學樓的走廊,後面的溫煦緩過腿麻的尷尬,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鹿,姐姐會陪著你的,以前有人欺負你,我幫不上忙,以後,誰再嘲諷你,我溫太陽一定錘爆他的狗頭!」
溫煦面容堅定,彷彿奔赴刑場的烈士,但在她圓框眼睛和亂糟糟短髮齊劉海的襯託下,卻有一種令人歡愉的安心。
真好,陸宇寧這樣想著,踽踽獨行了許多年,終於不算是滿腔愁緒更與何人說了。
「嗯,以後我就是被溫太陽保護的小弟啦。」
仗著身高的優勢揉了揉溫煦的亂發,陸宇寧在慘烈的尖叫中獲得了面對生活的勇氣。
恨給人發奮的動力,愛卻能撐著你的脊樑走下去。
午後的思政課,滿臉慈祥的思政老師米奶奶正把知識點從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聯絡轉移到日本電飯煲和馬桶的優越設計上,吹噓起自己託人從國外帶回來的那個電飯煲煮的飯有多香。
對思政不感興趣卻對米奶奶教煮飯產生好奇心的顧向年右手斜支著下頜,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看著米奶奶用粉筆畫出一個形狀不明的橢圓形物體,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陸宇寧,正偷偷在瞄他。
誠然,顧向年有一副好皮囊,五官立體,卻不顯得刻薄突兀,神色疏離但也沒到拒人千里的冷漠。
這樣的人,從小就被女孩子追捧、男孩子信服,也很正常吧。短短的幾天,就靠著籃球和數學讓班裡的同學肯在出現的矛盾的時候為他站出來說話。
陸宇寧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狹隘了呢。
自己不再是懦弱自卑的小飛機,而眼前這個人,或許也成長為了不那麼霸道惡劣的小班長了。
因為孩童時期的無知,而對一個人蓋棺定論、惡語相向,難道不是另一種愚見。
可他就是那個頻頻傷害自己的人,他就是害自己家庭崩裂的顧向年。
甩了甩天使與惡魔激烈交鋒的腦袋,陸宇寧抽出一張畫圖用的白紙,沒有多做描述,只簡單地表達了歉意,便折起來遞給了同桌。
他不想讓顧向年知道自己還對曾經那些黑暗的記憶無法釋懷,不想讓顧向年再次提起那些未能如約的會面。
忘記,就是對他最好的恩賜。
如果主動和解,就能讓顧向年不再追根問底,那麼就讓一切從現在重新開始吧。
顧向年拆開白色的紙片,上面娟秀的方塊字不帶情緒地描述了誤會的經過,末了,只剩下三個簡單的漢字。
「對不起」
他嘴角的淺笑漸漸傳到眼底,果然,他的小飛機,還是那個心地純良的小男孩。
側目去看當事人的表情,陸宇寧卻只留給他一個低眉斂目的側影,沉靜得如同寺院壁畫上斑駁的伎樂天,明秀卻不含諂媚,令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