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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武思思一走開,他又快速坐下,把數學教科書從它的新桌洞裡掏出來,展開一半,認真地預習起今天的課程。
轉校生到來的波瀾很快被抽完煙歸來的數學老師平息,夜晚的數學課顯得格外的枯燥,整個教室只剩下書頁翻動和簽字筆書寫的沙沙聲。
像是感受到了陸宇寧的冷淡,顧向年沒有自討沒趣地來套近乎,在空蕩蕩的課桌上無聊地用手指旋轉帶來的鋼筆。
因為下午才辦完轉校手續,他還沒有領到教科書,陸宇寧顯然不像是會主動上去分享的模樣。
顧向年盯了陸宇寧一會兒,見他巍然不動,便拉緊外套,朝課桌上一趴,無視唾沫橫飛用三角尺演示向量坐標的數學老師,閉目休眠。
這下倒弄得陸宇寧渾身難受了。
數學老師王樂,溫煦送雅號「地中海」,因為和數學過於有緣,而導致「聰明絕頂」,但比他反光的頭頂更亮的是他的眼睛,一個班上五十幾個學生烏壓壓一片,王樂總能輕易找到在開小差的那個。
然而王樂無數次灼熱地凝視埋頭入睡的顧向年,卻一直沒有施展嘴炮大法叫醒他。
一堂課終,陸宇寧完全沒有聽進去什麼知識點,他腦海里嗡嗡嗡嗡的,遙遠得像前世的回憶沖刷著他神經,那些早已被他刻意遺忘的人和事又從泛黃模糊的抽象畫變得鮮明立體起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足夠成熟,可是舊時光撫平的傷口,終究是留下了疤,平日裡毫無存在感,但要是誰戳上一戳,神經還是會反射性地回想起它誕生時的痛苦。
等下課鈴聲一響,陸宇寧立馬以飛奔的姿態衝出了教室。
他不想和顧向年講話,也不想顧向年和他交流。
一想到接下來的兩年要和這個人同窗共讀,陸宇寧就覺得腦子要炸了。
就讓第一次接觸的難堪來得晚一點,即使是晚十分鐘,也值得他爭取。
夜色深沉的裡,昏暗的路燈被搖曳的松樹遮掩,營造出虛幻奇詭的氛圍,白日裡薄荷綠的明德樓,此刻變成了墨綠色的龐然大物,靜靜地匍匐在江城這個西南小城的一隅,讓微小如塵的人類能輕易地躲藏進它的陰影中尋找棲身之所。
陸宇寧貼著這避難所,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融進了夜色中。
然而,這遠離熱鬧的清淨地也不止他一人發現。
香菸燃燒起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老煙槍王樂和班主任季明商肩並著肩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
陸宇寧避免著發出動靜引起注意,轉身躲到一棵梧桐樹粗壯的樹幹後面。
「老季啊,你也是的,明知道那個轉校的學生來頭大,又是惹了事才急匆匆轉來咱們這的,幹嘛搶著弄到八班來。我看他一個晚上都在睡覺,不像是個好苗子,管也不好管,讓人腦殼痛。」
季明商是和王樂同年來到江城中學任教的,關係比和別的老師要親密些,兩人又一樣的煙不離手,被女老師們嫌棄臭味相投,愈發情深意切。
季明商也點燃了手中的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吞雲吐霧一樣,眯著眼道:
「你也知道,他爸為了安排他轉校,直接給學校捐了兩百萬修新的行政樓,校長對這尊財神爺看重得很,我厚著老臉從二班的老胡手裡把他搶過來,還不是想著,以後高二重新分配教室,能讓年級組看在他爸的面子上,給咱們弄到新媒體教室去嗎。」
王樂嘿嘿一笑,抖了抖手上的菸灰,拍了拍季明商的肩膀:
「你這樣費盡心思為學生們打算,他們指不定身後怎麼編排你呢,你看,我就因為少了幾根頭毛,被取了『地中海』的外號。我說,就少管些閒事,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對得起良心就行了。現在的孩子,不像咱們那個時候那樣,明理肯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