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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釋出命令,三號突擊隊,站到這裡來,四號突擊隊,在那裡,高莊突擊隊,李家渡突擊隊,都站到後面去!
河岸 60。 東風八號
那麼一船亂哄哄的突擊隊員,說走就走了,偌大的前艙一下空了,只有七八個糞桶分成兩排,仍然駐守船艙,每個桶裡都滿盈盈的,向我散發著熱情的臭氣。糞桶一定打翻過,泛黃的汙水在艙底板上流,看上去很噁心,聞起來令人反胃。我去換了長筒膠鞋,拿了竹條掃帚下去掃艙,突然發現突擊隊員們留下了一堆奇怪的東西,用軍用雨衣包裹著,扔在角落裡。我過去用掃帚掃了一下,包裹居然動了起來,一隻孩子的小腳飛出來,踢了我一腳,嚇了我一跳,雨衣裡隨即鑽出一個小女孩亂蓬蓬的腦袋,我聽見了一聲脆生生的抗議,你這人,怎麼掃我的腳呢?
是兩個人藏在那件軍用雨衣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摟著一個小女孩,看上去是一對母女,她們的身體蜷縮著,兩雙相似的大眼睛,一雙木然,一雙明亮,都半夢半醒地瞪著我。
我用掃帚敲艙板,起來,起來,我要掃艙了。
她們站起來了,我注意到女人的樣子很疲憊,白皙的面孔似有病容。那件軍用雨衣裡藏了很多東西,女人匆忙地把軍用雨衣攤開了,她很聰明,因陋就簡地把雨衣當了包裹布,一隻鼓鼓囊囊的挎包和一條捆紮過的毯子,還有一隻裝著臉盆飯盒的網兜,一古腦都被她包到了雨衣裡,然後她把雨衣的帽子和兩個袖管收攏到一起,打了個結,一隻碩大的包裹就這樣被她提在手上了。那小女孩做事也不含糊,懷裡抱著一個布娃娃,脖子上掛了個綠色的軍用水壺,手上還提著一塊小黑板。我看見黑板上有幾個筆跡稚嫩的粉筆字:東風八號、慧仙、媽媽。
你們怎麼回事?我惡聲惡氣地數落那個女人,別人都上岸了,你們還在船上睡大覺,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偏不告訴你。小女孩示威似的瞪著我,她搶在母親之前說話,不允許她回答我的疑問,媽媽,這個人很兇,我們偏不理他。
這是突擊隊的船,你們怎麼混上來的?我說。
我們沒有混上來。小女孩挑釁地對我嚷,我們是飛上來的,就是不讓你看見!
女人用手指梳理著蓬亂的頭髮,她的目光已經急切地投到了岸上,嘴裡訓斥孩子道,慧仙,不準這樣,沒有禮貌!她自己是講禮貌的,很快把目光從岸上收回來,對我笑了一下,似乎是表示歉意。那個女人帶著孩子上岸的情景,我記得很清楚,她提著那件雨衣特製的包裹,領著孩子往艙外爬,看上去有點遲疑,有點疲倦,一邊爬一邊對我解釋,我也是突擊隊員,怪我睡得太死了,夜裡我不敢閤眼,白天才睡,我太困了。
母女倆出了艙,很久沒有動靜,我以為她們上岸了,一抬頭,看見那女人正摟著小女孩站在艙板上,打量著岸上史無前例的建設畫卷,我清晰地聽見了女人的喃喃自語,這就是油坊鎮啊?太亂了。
《河岸》:尋人(1)
河岸 61。 尋人
不知為什麼,從第一眼看見慧仙和她母親,我就懷疑她們來歷不明。
我對來歷不明的人,有著天生的敏感。慧仙的母親如果是突擊隊員,大家儘管把我庫東亮的名字倒著寫。我不知道她們從哪兒上的船,也不清楚她們母女倆是靠什麼手段透過了檢查。事前各條駁船都接到過嚴厲的通知,規定嚴禁身份不明者和老弱病殘者登船到油坊鎮去,突擊隊員在馬橋鎮碼頭登船的時候,我沒見過任何孩子上船,或許是在河上堵船的那兩天兩夜,那母女倆趁亂上了我的七號船?如果是這樣,那復員軍人為什麼睜一眼閉一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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