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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很久,像是走不出這條長廊。
從醫院出來,一路漫無目的地遊走,聽到身後有個小女孩:
“爸爸,爸爸。我還想吃串糖葫蘆。”
“明天再吃,明天給你買個豆沙餡的。”
“爸爸拉鉤!”
小女孩快樂的笑聲撒了一路。
他倒抽了一口長氣,抬頭看到街對面高樓之間的夾縫外有一彎新月,低下頭,想想自己,不覺悲從中來。
他幼年喪父,母親改嫁。淮陰縣紡織廠的一對夫妻膝下無兒無女,便收養了他,供他讀書。高中畢業,養母提前退休,他便在紡織廠頂替了養母。他一向寡言少語,埋頭苦幹,很快就當上了車間主任。又因為他會寫文章,提拔到了厂部,成為專職科長。一九七一年,被保送上了師範大學哲學系。讀書的三年期間,他在省、市、縣的各大報紙都發表過文章,名噪一時。畢業回到當時的淮陰縣,直接就被調入縣政府當科長。養母看上了紡織廠姐妹的女兒,紡織女工楊小蘭,沒見到楊小蘭這麼個人,他便應承了這門婚事。他對養父母特別地孝順,從來都是他們說一,他絕不說二。接到省委的調令,養母說:“小蘭能跟著去,你就調;小蘭去不成,你就別去。南京有什麼好,大城市,買個菜還要跑一里地。當然是我們淮陰好,家門口就能買到菜,方便的很。”自從有了女兒若雪,每年春節,他都帶著楊小蘭和女兒回去跟養父母一起過年,特別地孝敬他們,而他們疼愛段龍山,似乎更加地疼愛若雪。若雪還沒有出生,他們就做好了六套嬰兒衫和滿月後的秋衣冬裝。春季的絨線衫,冬季的棉襖、棉褲和棉鞋,每年全都是養父母給置辦齊整的。他竟然是個無後之人,這讓他如何面對兩位仁厚的老人呢?他如何跟他們開口說若雪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他不覺來到天安門廣場,有很多人圍在廣場的中央。
“我們是專門從東北趕來的,女兒馬上就要上小學了,趁著暑假,帶她來看升國旗,培養她愛國……”一個男人樂呵呵地對著攝像鏡頭,身邊依偎著他的女兒。
竟然已經是凌晨了!
段龍山看著那男人,看看熱鬧的人群,轉身孤單單地離開,潸然淚下:
“這個世界上,誰是我的親人呢?我不能沒有若雪!我不能告訴她,說我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我也不能告訴楊小蘭,說我知道我不是女兒的親生父親,也不能讓養父母知道。我沒有別的選擇,無論發生怎樣的變故,我都要以親生父親的形象保護她……自己註定是沒有後代了……不,不!若雪就是我的後代,就是我的女兒,就是我生命的延續……我不會放過楊小蘭,我更不會放過尚金堂,這兩個不得好死的畜生,這兩個挨千刀的禽獸,我發誓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從中央黨校回到南京,早已經是省委副部長的段龍山比從前更加地勤奮讀書。第二年,也就是一九八七年,他考取東方大學的哲學專業,在職攻讀碩士學位,自嘲是老范進中舉。三年之後,如願獲得哲學碩士學位。他又一鼓作氣,於一九九一年考取東方大學法學院司法專業,三年之後,他以優秀的博士論文《論司法解釋的解釋》獲得博士學位。這一年,若雪剛好小學畢業。
從若雪上小學開始,段龍山每到一地出差,都會在當地買了漂亮的明信片寄給若雪,而且是寄到學校,直到高中畢業。他也會給女兒寄些當地的糕點和糖果或者花式彩貼和卡通炫卡。女孩子時尚的玩意兒,他都清清楚楚。若雪每每收到爸爸滿盒的禮物,同學們都圍攏過來,大為欣羨,讚歎不已。若雪呢,則大大方方地將禮物分送給同學們。爸爸把他常說的話寫在明信片上,其實,早已經銘刻在她的心裡:若雪:
從紐約向你問好!
給你寄上一盒杏仁酥巧克力糖。
一個人快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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