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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這地方還是不夠偏僻,狼群除非餓到沒辦法了,不會來人類領地的。&rdo;
也非他說得出口,這鬼地方連訊號都沒了,還是&ldo;不夠偏僻&rdo;,估計他的偏僻得是衛星都找不到的地方,被狼吃了都沒人知道。我一邊漱口,一邊拿著元睿的手機裝著我的卡試訊號,圍著帳篷轉了一圈,手機跟死了一樣。我順手翻了一下,發現他手機裡最近的一條資訊是去年的。
元睿在給一隻小羊羔處理傷腿,跟治人一樣給羊腿上夾板,就差打石膏了,他人本來就高大,外面披著的皮大衣領口毛茸茸的,像只熊一樣。動作倒不算笨拙,只是他的手大,顯得那隻羊羔特別小,在他手底下瑟瑟發抖。
&ldo;這羊羔再過一個月就可以烤了,肉嫩。&rdo;我在旁邊懶洋洋點評。
這隻已經羊被元睿嚇傻了,大概以為元睿要來個花式吃法,認命地躺在地上&ldo;咩咩咩……&rdo;
元睿給羊綁好了,拿起一根糙來跟我看,糙精很結實,深黃色,但是彎彎曲曲的,長出一節一節的小關節,像老人家拄的羅漢竹柺杖,糙葉狹長,看起來沒什麼特別。
&ldo;這是一種入侵植物,很結實,一長一大蓬,現在河邊全是這種糙,很多牲畜都被別了腿,馬都有危險。&rdo;
我拿過來看了看:&ldo;我還說結糙銜環一看就是假故事,原來正主在這呢。&rdo;
我一講正事就這樣插科打諢,元睿也拿我沒什麼辦法,只好關心起中飯來。
&ldo;你想吃烤羊羔?&rdo;元睿問我。
&ldo;不想。&rdo;我嫌棄他:&ldo;你不專業,養的羊不好,我要去你鄰居家買羊,買了帶回北京。&rdo;
元睿也不生氣:&ldo;那你有得跑了,我鄰居離這裡幾十里路呢。&rdo;
&ldo;住這麼偏僻幹什麼,與世隔絕,死在這都沒人知道。&rdo;我把手機扔給他:&ldo;電話電話也不通,知道的說你是搞音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出家呢。&rdo;
元睿放開羊羔,站了起來,好脾氣地對我笑:&ldo;我上次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蒙古族的音樂本來就是在自然環境下誕生的,我現在是為了儘量讓自己貼近這些音樂誕生時的樣子,你看我現在跟現代社會脫節了,但是我跟糙原很近。星空也好,狼群也好,糙原奔馬,這些都要你自己親眼看見,聞見氣味,聽見聲音,才能寫出最好的音樂嘛。&rdo;
他跟我全然是不同的理念,他敬畏自然,把人當載體,天地逆旅,人生過客。他是主張去接觸自然的,我並不完全認同,卻尊重他的理念。畢竟我也常來糙原,知道這種震撼。當你親手碰到帶著露水的糙葉,嗅到糙原的味道,當你看過落日熔金,晚霞滿天,你坐在糙地上,四周全部是一望無際的蒼莽綠色,一直延伸到你視野的盡頭,當你見過糙原上的夜,四周黑得你甚至不敢站直了,只敢彎下腰來摸著地面。天穹如蓋,滿天星辰,銀河璀璨,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你一個人。那一瞬間,你似乎忽然觸碰到了生命的本質。你會明白,你不過是這人類歷史上的滄海一粟,河水奔騰,日夜不息,而你不過是河岸上的一粒細沙而已。
我每次來元睿這,就跟著他一起過極簡的生活,餓了吃,累了睡,剩下的日子常常在糙丘上坐著,一坐就是一天,現代人離自然太遠,在北京這種大都市生活一年,也許一顆星星也看不到。我常常到了糙原上才驚覺大自然如此奇妙,我手能碰到的一切東西都跟人類無關。
然而我寫來寫去還是寫人。
去年糙原上下了五十年一遇的大雪,我和元睿被堵在帳篷裡,雪把門都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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