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里紅妝(第1/4 頁)
鑼鼓聲,嗩吶聲,不絕於耳。送嫁的隊伍正隔著三五街道的距離緩緩走來,喜慶的動靜卻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榮遠侯府門前更是水洩不通。早半晌就有賓客陸續前來賀喜,而今京都城的達官顯貴更是魚貫而入,甚是熱鬧。
侯府前鋪著長長的大紅緞子,顏色豔麗如殷紅的晚霞,足綿延十里之長,倒正應了“十里紅妝”的景緻。今日侯府大喜,府內僕從沿街流水般分派著花生、瓜子、棗子、桂圓等寓意吉祥的吃食,伴著麵食乾糧,以便尋常百姓同樂。於是幾乎整個京都的孩童被吸引而來,手裡和嘴裡應接不暇地塞著糖酥點心、懷裡也揣得滿當,囫圇著鼓鼓囊囊的小嘴一口一個“喜”聲,笑著、鬧著,當真一派喜氣洋洋。
圖個喜慶是明面上的,暗地裡卻也是侯府藉機救濟災民的方式。接連幾月大雨,肅州水患成災,餓殍、饑民不計其數。梁成帝雖數次派遣戶部官員駐地治災,卻遲遲不見成效。如今太后生辰在即,為防別有用心之人冒充災民危害京都治安,府尹明令禁止災民進王城半步。城外多得是再無半點希望的垂死之人,衣衫襤褸、眼神晦暗。京都城的王室貴胄與世家門閥林立,卻大都視若罔聞,唯有少數如榮遠侯府之流早前便私下議定好,藉著今日大喜的名號在城外共同施了粥鋪。
民眾無不感恩戴德,口口相傳,榮遠侯府聲望更甚。
府外徜徉著市井的喧囂,府內卻也是一掃十餘年來的陰霾,平日裡略顯黯淡的亭臺廊閣也隨著吉慶的佈置鮮活起來,隨處可見的紅雙喜窗花顯得格外精緻,樑上隨風搖曳著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天色尚未昏沉,各個廳堂卻早已燃起雙雙對對的龍鳳燭,點點火光照亮的不僅是一間間蕭瑟的屋室,更是這府內沉寂多年的眾人。
侯府的丫鬟們訓練有素,衣著樸素卻身段靈巧,顯得別有一番婀娜。她們井然有序地依次端上一盤盤精緻的茶果點心,如此數個時辰很快過去,卻始終未見疲態,少不得引來側目與關注。多年來侯府閉門謝客,鮮有人能夠窺見侯府一二,今日得見丫鬟僕從都別有一番氣度,無不感嘆侯府風範。
張燈結綵之際,賓客依次就坐,盡皆等候一對新人入堂。
“哼,老匹夫。”姜柏相輕蔑地瞥了眼不遠處喜笑顏開的鶴髮老將軍。
姜宗池正一如既往地掛著他慣有的偽善笑容,與周遭同僚虛與委蛇,此時低聲呵斥兒子,道:“跟你說了多少次,隔牆有耳。學學你弟弟,少說話。”
姜柏相還想辯駁,眼見父親神情不悅,立刻噤了聲。只咬牙瞪了眼身旁悶頭大睡的姜柏侯,心裡暗罵了聲:“學他,就知道睡,蠢鈍如豬。”
隔著幾圍便是主家席,正是新娘的母家沈家。照理說新婦孃家不該出現在成親婚宴之上,但沈建安卻斷不會放過這個高攀侯門、鑽營自身功名的好機會。此時,他正襟危坐,似是從未受過如此重大的關注,略顯得意地接受著往日同僚道賀。當然,他也絲毫不會顧忌旁人鄙夷的指點與冷眼。
“這孃家人參加女兒的新婚筵席已算是未有耳聞了,帶著妾室和庶女來的,真是頭一遭啊。荒謬,著實荒謬。王老,你說呢?”年輕官員看不過眼,仗義執言。
“成何體統!他沈建安還是禮部官員,這真是成何體統!”御史王淼最是正禮之人,此時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恨不能當即將沈氏幾人攆出去。
“我等若不參他一本,徒領御史的虛銜,何其慚愧!”
“正是,正是!”
賓客中一眾官員的情緒頓時有所高漲,恨不能登時口誅筆伐。
此時,寧王施施然走到眾人身邊,端起酒杯道,“旁人的家事,你們操的是哪一份閒心。來來來,與本王一起多喝兩杯,這榮遠侯府的酒可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他言語間神情輕鬆,卻眼神示意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