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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衣,縣令沉著張臉向外行去。縣衙的大門仍關著,但隔著門他都能聽到笑聲語聲,可見在外看熱鬧的百姓已有不少。
見他出來,守在門內的衙役匆匆爬起身,將大門開啟。那聒噪的鼓聲終於停住,縣令緊鎖眉心,看到一二十三四的年輕人身著一襲墨色大氅,長身而立,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神情清淡,器宇不凡。
縣令一瞬裡莫名地心虛,很快又撐住了,沉容負手,繼續向外走去:「擊鼓何事?」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這年輕人面上,然在他邁出門檻的瞬間,一中年人忽而攔到他跟前,離得更近的是被舉到眼前的一塊腰牌。
大恆朝官員腰牌有特定規制,最上面是依品秩而定的不同刻紋,牌面上部橫寫所屬官衙——譬如六部就寫明是哪一部,九寺寫明哪一寺;縣令這樣的地方官則寫明地名,嘉縣縣令這一處寫的就是「嘉縣」二字;再往下便是縱寫官職了,上到尚書侍郎下到縣令都是寫得明明白白。
然遞到面前的這一塊腰牌,最上面並無橫寫的官衙名,也無嘉縣這般的地名。整塊腰牌除卻最上方繁複的刻紋之外,就只有縱寫的兩個大字:丞相。
縣令目瞪口呆,愕得連下頜也繃緊,語聲更打了哆嗦:「丞丞丞……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沒理他,逕自邁進大門,走向不遠處審案的正廳。
縣令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怎麼也想不到這方大人物為何會駕臨自己的縣衙。瑟縮著跟進去時,丞相大人已歪在了他的紅木大椅上。
然後,便見丞相大人抬起一條腿,靴子翹在了案桌上面:「你是當地縣令?」
縣令忙連聲應是,小心詢問:「大人,不知您親自前來有何貴幹?」
「嘖。」蘇銜嘖了聲嘴,「大過年的,宮裡不上朝,本相沒事幹,過來看看。」
接著,他目光凌凌地剮在縣令臉上,慢條斯理地問他:「你是此地父母官,好好的為民辦事沒有?」
數丈之外,謝雲苔剛走近鄭家大門,就聽到鄭凡氣沉丹田地一聲大喝:「滾!」
她一怔,抬頭,只見幾個紅紅綠綠的錦盒在晌午明亮的天色下砸過,落地間盒中物什傾出,散落一地。
有一些是點心,還有些是珠釵首飾。
接著,又見一人影被宣氏舉著擀麵杖追打出來,她目光一凜,屏息駐足。那人跌跌撞撞地邁出門檻察覺有人急忙收腳,與她視線一觸,頓時滿面尷尬:「……阿苔。」
宣氏沒注意到謝雲苔回來,打走了程頤就轉身回了屋,二人便得以對視了一瞬,一個坦坦蕩蕩,一個瑟瑟縮縮。
下一瞬,謝雲苔從他身側繞過,就要進院。
「阿苔!」程頤拉住她,「你……你都知道了?你聽我說。」
謝雲苔猛地甩開他的手:「程公子。」她清清冷冷地回過頭,看向程頤,「你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了,我祝公子科舉高中、前程似錦。」
「……阿苔。」程頤嗓音發啞,苦笑一聲,「你恨我好了,我只是還有我的前程要奔。入仕為官豈是靠中舉就能一勞永逸的?總還需要有人從旁相助。」
謝雲苔明白了他的意思。入仕為官總免不了要走關係的地方,從前家中殷實,他若中舉,家裡自會使些錢祝他仕途坦蕩。但現在家裡幫不上他了,他只好另尋高枝。
這些道理都不難懂。可他這話裡竟透著委屈,尤其是那句「你恨我好了」。
謝雲苔剋制不住地笑音發冷:「你這話說的,倒像我們一家子欺負了你。」
「我沒有那個意思。」程頤趕忙搖頭,「我只是不能讓爹孃把宅子賣了……」
謝雲苔直言而道:「是,爹孃賣了宅子你便身無分文,縣令家的千金想來也是看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