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夕露沾我衣(三)(第2/3 頁)
但福義勝內的關聖帝君像不同:它是一件由泛亞跨海而來的遺物。
它是一尊捏製陰乾後的泥塑,約有兩人來高。手握偃月大刀,端身撫須而坐,顏色鮮豔塗料沿著凹凸處描線,勾勒出關聖帝君攝人心魄的眉眼。
有些顏料早已斑駁褪色,有些部位也破損得不成樣子,但--
那雙眼睛在眼眶裡轉動打量著四周,鼻孔不斷抽動,將煙氣吸入其中。
明明是貨真價實的泥土塑成,卻不知為何可以做出這種真人般的形變來。
“白鹿!”
關聖帝君像下,傳來一聲含混的叫聲:
那是一顆漂浮在培養皿中的人頭。
他稀疏的頭髮漂散在淡綠色的營養液中,絡腮鬍須從鬢角蔓延向下,蓋住下半張臉。一根根管線連線著培養皿與他的脖頸斷裂處,為他迴圈血液、排出廢物、輸送營養並給大腦供氧。
滿臉的傷疤與發亮的眼睛就算有鋼化玻璃相隔,也清楚地映入方白鹿的眼簾。
這是福義勝的角頭。自從幾年前的一次街頭惡鬥後,他便只能以這種形式存活--這套吊命的維生系統,便是方氏五金店的前任店主賣給他的。
“你來了!好、好、好福義勝有救了!”
模糊的聲音從培養皿頂端的喇叭中傳出。
“角頭一個牙人能幫上多少忙?!就算是泛亞人又能怎麼樣?”
一個遍體多毛的幫眾大聲喝到。他的漢語裡滿是捲舌音,方白鹿聽得出他多半是從俄羅斯來的新馬來西亞,只是做了整容手術。
非母語的漢語使用者更喜歡咬文嚼字,以顯示自己掌握之純熟:牙人、牙子、牙儈、牙郎,這些都是對於“中間人”的古稱。
“你們懂什麼,都給我閉嘴!繼續祭拜去!”角頭怒聲呵斥,揚聲器都震出了雜音,“白鹿,我們到一邊談一下。”
方白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培養皿抱在懷裡。他避開還在祭拜的幫眾們走到角落:
“角頭,怎麼回事?外堂裡還有研究會的練氣士在。要不是外門道士在,我都進不來這裡。”
方白鹿雖然猜到了原委,但可不會和盤托出。
“外門道士也來了?原來那個練氣士是研究會的”漂浮在培養皿裡的角頭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找你來,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他努了努嘴:“看見那邊的屍體了嗎?去看看吧。”
內堂的角落裡鋪了一塊帆布,起伏凹凸讓人看得出下面蓋著一具屍體。
進來內堂時,方白鹿便看到了,但他等著角頭主動提起。
方白鹿蹲下身,將培養皿放在一旁。他掀開白布--
一具蒼老的身軀出現在他眼前,皺巴巴的面板上凸顯著幾點彈孔,旁邊是乾涸的暗紅色血塊。
“我的小兄弟發現的。你知道,一般在街上找到屍體,都要統一拿到我們這把義體和植入物拆卸出來”
方白鹿接手過不少福義勝送來的二手義體,但來源他從不過問。
“雖然看起來至少六十歲了,但這具屍體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改造。”
“赤腳郎中判斷他至少死了數個小時,但是連一塊屍斑都沒有。”
“還有這些彈孔我搞不懂誰會用手槍對付一個完全沒改造過的老頭。”
【這是安本諾拉為了混淆視聽留下的槍傷】
從屍體的出血情況來說,安本諾拉是在這活死人心臟停跳前便朝他開了槍。
在新馬來西亞,腦死亡便是法理上的死亡了。
幾顆氣泡從角頭的嘴裡滑出:
“屍體運到這沒多久,練氣士就找上門了事有蹊蹺,這具屍體不對勁。我覺得,研究會的人就是為這具屍體而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