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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他這一生能走到這裡,全都是媽媽默默地用心用青春堆砌出來的,他大聲嚷嚷著爭取自己的愛情與自由時,有沒有想過媽媽為他付出的自由?他有什麼資格要媽媽理解他贊同他?
媽媽在連絡簿上簽名為他的未來把關,而他第一次幫媽媽簽名卻是在手術同意書上,講到底他從沒能為媽媽做什麼,還讓她擔憂傷神至此。趙以沐的眼淚開了閘似的止不住,並且陷入龐大而悲痛的自責,養育之恩無以回報,他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講點好聽的話哄哄她,非得要搞成眼前這種情況?
趙以沐坐在手術房外的塑膠椅子,蜷縮著背脊趴在腿上,淚水早已浸濕了衣袖和褲子卻仍汩汩流出,自從他跟nick交往以來,有多快樂就有多不安,太多的未知與壓力在心頭堆積成整片的烏雲,承受不住時便化做淚水滂沱。
皓子買了熱咖啡坐到趙以沐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這杯我加了糖,你喝看看,心裡會比較好受。」
趙以沐只是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無聲地拒絕,他沒有勇氣抬頭面對這個世界。
「沐沐,你喝一點熱的,這個夜還很長。」趙以沐看見張伯伯的鞋尖停在他面前,長者的語調是這麼沉穩,「放心吧,唐唐就是血壓血糖高了些,受到刺激一下撅過去,我陪你在這邊等她出來,不會有事的。」張伯伯把咖啡從皓子手上接過來,囑咐道:「皓子你明天還要上班,回家睡覺去,我在這兒陪沐沐。」
「張伯伯,你也回去吧,」趙以沐垂著頭鼻音濃厚,眼睛腫得不象話,話語全糯成一塊兒,「我自己在這兒就行了。」
「我個老頭兒一天也睡不上幾小時,白天隨便打個盹就夠了,」張伯不以為意,臉上深深淺淺的摺子似能扛起千萬事一樣,「我在這裡給你跑跑腿,有什麼事你也有個人能夠商量。」
「可是…」趙以沐有些猶豫,畢竟張伯伯也上了年紀。
「別再可是了,我把我爸留給你,」皓子打著呵欠把外套穿上,就事論事的交代一下:「他可是參加過越/戰的老兵,身體比我還硬朗,一個晚上沒睡明天照樣慢跑游泳。我先回去了,有需要就打電話,別跟我客套。」說完便雙手插兜裡飄乎著離開了。
皓子走了之後,張伯伯把咖啡塞進趙以沐的掌心,熱熱暖暖的,他仰頭喝了一口,連著淚水吞下肚,鹹鹹苦苦五味雜陳,但最後又在舌根之處嘗出一點香甜,苦盡甘來的感覺,希望他的人生也能這樣。
喝完整杯咖啡趙以沐總算不再這麼頹唐,他拿出手帕抹了把臉,這期間張伯伯一直坐在旁邊,沒有出言安慰或是發出任何聲響,單單只是陪伴,讓他知道如此絕望的夜晚他並不是一個人。
「張伯伯,謝謝你。」趙以沐真的很感謝他。
「客氣什麼?鄰居二十年天天碰頭,都算是半個家人了,」張伯伯揉一把他的腦袋,「在我眼裡你跟皓子永遠都是孩子,而陪伴孩子是我最樂意的事情。」
「張伯伯,你…有對皓子失望過嗎?」趙以沐又哽咽起來。
「因為他是我兒子,我當然會對他有期許,有期許就會有落空,都很正常的。但這不是失望。」張伯伯看趙以沐滿臉疑惑,笑嘆一聲,「所以我說嘛,你們都還是孩子。」
張伯伯望向窗外夜空中高掛的銀月,想起幾十年前的那個動亂時代,他在異鄉烽火煙銷的荒原上,飢餓寒冷舉目無親,獨身背著彈/藥/槍/火伏在壕溝裡,那時陪伴他的也是這樣皓潔清亮的一輪明月。
「我們這種戰/場上倖存的老兵,只要活一天就算賺到一天,沒什麼好失望的。」張伯伯側過臉,給他看一條從眼角延伸到髮根的凹陷疤痕,「這顆子/彈再偏一些,我的人生就會在18歲畫下句點。」
「我爸媽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