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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時奚月才將酒壺擱下,信手擦了把嘴。
在她正要拎起酒壺再灌的時候,一個呈滿牛肉、牛肉上還放著一個饅頭的碟子遞到了她面前。
奚月蹙眉,循著端碟子的手看上去,一滯:&ldo;爹。&rdo;
奚言笑笑,坐到她身邊,睇了眼碟子裡的東西:&ldo;邊吃東西邊喝。&rdo;
奚月搖搖頭,望著月色下反著光影的漣漪盡力地籲出一口鬱氣:&ldo;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rdo;
&ldo;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你瘦了好多。&rdo;奚言不依不饒的。
奚月沒法子,就揀了塊醬牛肉來吃,又把饅頭也拿在手裡,沒精打采地揪了塊扔進嘴裡。
奚言在旁笑嘆:&ldo;小時候,你什麼都跟爹說。去了京城一趟,倒是眼見著長大了。&rdo;
奚月沒吭聲,他又轉過頭來看看她:&ldo;三年前出了什麼事,你不肯說,這回還不肯說?當然,爹可以不逼問你,可你也不能就這麼憋著自己。&rdo;
人有心事,從來都不要緊,但總要宣洩出來,再瀟灑的江湖豪傑都一樣。
奚月就是凡事太愛自己扛了。奚言從曾培沈不棲到竹搖琳琅都問了一圈,竟然沒一個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連同去的曾培沈不棲都只能含含糊糊地說出&ldo;楊川沒能下山&rdo;。
沒能下山,是被扣下了還是死了?不知道。
奚言說完,見她還不開口,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湖面陪她沉默。
寂靜半晌,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啜泣。
奚言忙又看去,奚月正抹眼淚,可越抹哭得越厲害,直至徹底哭得兇猛的時候,她終於嘶啞著說出一句:&ldo;爹,我把師兄扔下了!&rdo;
話匣子自此而開,然後越說越多。
奚月說,我就不明白,江湖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自幼在江湖長大,自問早已看遍了這個地方的快意恩仇。可一夜之間,滿江湖被一本秘籍攪得一團糟也罷,還都人人變得不分是非黑白,叫門達牽著鼻子走了?
&ldo;怎麼能這樣!為什麼門達那樣的奸佞在京城過得逍遙自在,師兄這樣的好人卻要受盡苦難。老天瞎了眼,世間眾生也都跟著一起瞎了嗎!好端端的一個蕭山派,百年威名因為幾句傳言,說毀便毀了。師兄因為那趙知倫幾句搬弄是非的話命懸一線。他們怎麼就不想想,蕭山派為什麼要做那種惡事,師兄何必去殺嶽廣賢?一個個都種蠱了不成?&rdo;
奚言沒有打岔,安靜地聽她說完,才含著笑道:&ldo;那爹爹告訴你,江湖不是&l;變成這樣&r;,江湖從來就是這樣。&rdo;
奚月沉悶地又灌了口酒。這道理她其實懂,這句話她已對自己說了成千上萬次。
奚言又繼續說了下去:&ldo;江湖是什麼?江湖是人,是成千上萬的人。人與人不一樣,但絕大多數人,是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這放在哪兒都一樣。&rdo;奚言輕輕地吸了口夜色下的涼氣,又循循地撥出來,&ldo;你啊,還是沒長大,看事非黑即白。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江湖沒有那麼糟。就連朝廷,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糟。&rdo;
奚月鎖眉,怔怔地看向父親,覺得父親在為了開解而開解。
‐‐江湖有沒有那麼糟,先不提。朝堂還不夠糟?
今上再度登基後,做的頭一件事便是清洗了一遍朝堂。
兵部尚書于謙於大人、內閣輔臣王文王大人被斬首於市,曾在德勝門擊退也先人的副總兵範廣甚至被凌遲。
這都是民間有口皆碑的忠臣,若說做錯了什麼,最大的過錯大概便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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