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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由曹禺先生乘興親自改了,改得挺好,僅在&ldo;像&rdo;字後加了一個&ldo;看&rdo;字,意思就順了。可以說,這個版本的五大名劇可以說是曹禺先生&ldo;欽定&rdo;版本,相當權威。這套書後來多次再版,特別是《雷雨》,重印過十幾次甚至幾十次了。
後來也還見過曹禺先生幾次,但印象都不及這一次分明。我時常想起那一刻曹禺神采飛揚的情境,特別是編輯《新文學史料》接觸更多有關曹禺的史料,對這位作家一生有了更多瞭解之後,更能體會到暮年曹禺對於寫作仍懷壯志,卻無法寫出自己滿意的東西的痛苦。他多想回到寫作《雷雨》的狀態啊。但是曹禺先生‐‐
您有《雷雨》,已經足夠。
三哥巴金與二叔張中行
張中行先生駕鶴西歸了;彷彿痛別巴金還只是昨日的情景,真是令人惆悵。
這聯翩而去兩位,在他們生前,從不曾由此及彼地被人聯想在一起。讀過他們著作的人一定感覺得到:這兩位各有各的人生軌跡。
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巴金就是《家》裡的覺慧,即使他垂垂老矣或死去。巴金自己也說:在《家》中又看到了我的青春。現在看來,《家》就是頗有幾分天真的青年的青春書寫,簡單、衝動,但純潔,熱烈。更因為所寫的一切近乎自敘傳,那書中氤氳著真的血氣,格外動人。巴金的青春期似乎比一般作家長得多,他的創作長期保持著青春吶喊的姿態。他的熱情總是非常直接地袒露:人們啊,我愛著你們!理智地把自己與自己的小說分開如錢鍾書,深沉地把愛藏在嚴峻之下如魯迅,都不是巴金的做法。巴金像熱情的兄弟,不是長兄,是三哥,是覺慧,一團火熱,毫無世故,誠以待人,對於人性的種種幽暗複雜從不理會,須知,那是多少中外作家孜孜探詢著的&ldo;交叉小徑的花園&rdo;呵!巴金是明朗的,明白如水,青年人容易喜愛他,而中年人,涉世漸深就會覺著他的淺,會苦笑著望著巴金的好夢如遙遠的烏託邦了。20歲以後,我沒有再讀《家》,雖然它曾經引我到處搜尋《春》與《秋》;經典也不一定終生閱讀,但讀過就必定在生命中留下印記‐‐比如那些普泛的理想:人道,平等,愛。
比較起來,張中行的生命姿態是低徊的。也許先生&ldo;負暄&rdo;瑣話、一話再話暴得大名之時已是暮年,早已過了少年聽歌、中年看劍那種階段了。不過因為&ldo;餘永澤&rdo;附體,讓人即使是遙想中行先生的青年時代,也還是望見一個老成少年‐‐他溫和有禮,言語不多,一雙小眼總帶著三分&ldo;疑&rdo;,打量著這個世界,謹慎度日。讀他的書,猶如對著族中的二叔,不是道貌岸然的威嚴族長,二叔是溫和長輩,但閒談中亦有祖訓與道統,更有人情世故、世事浮沉。但少不經事的青年會不耐煩於他的&ldo;老生常談&rdo;,品不出平淡中的滋味與勁道。
熱情衝動時看不見人生的底色與真相,看透一切時又早失去了生命的熱情,這往往是人生最慣常的悲劇,慣常到身在其中的我們難以覺察。熱情的理想主義的巴金在遭遇冰冷酷寒之後回到樸素的&ldo;講真話&rdo;,張中行拘謹了大半輩子之後晚年逸興湍飛,他們這一生都貫徹了自我又超越了自我。
對於蕭紅的憶念
一個女作家,31歲就死了,大半個世紀六七十年過去了,還有人記著她‐‐年初,林賢治先生寫的《蕭紅傳》出版,現在,剛剛出版的郭玉斌先生寫的蕭紅傳又擺在我面前。記得看過的《蕭紅傳》還有幾本,作者是葛浩文、季紅真、丁言昭、鍾耀群、駱賓基。自然,我沒看過的《蕭紅傳》還有很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