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4 頁)
鍾宛一時間以為自己夢還沒醒。
鬱子宥長高了許多,眉眼更鋒利了,少年時眉心那常年散不開的憂思化為戾氣,給這張英俊的面龐添了幾分陰鷙之氣。
鍾宛心道我是這是醒了還是沒醒,要是醒了,怎麼會見著鬱子宥,要是夢著……怎麼能將這人看的這麼清楚。
鍾宛發熱發的兩耳嗡嗡作響,腦中混沌不清,掙扎著想站起來,凍僵的雙手雙腳卻像被灌了鉛一般,他稍稍緩了一口氣,扶著轎子起身,還沒站穩,使不上力的兩腿一軟,直直倒了下來。
鍾宛跪在雪地裡,看著鬱子宥玄色靴子,覺得自己又在做夢了。
夢裡在十年前,鍾宛入宮伴讀不久的時候。
當時一同受教於史老太傅的,年紀相當的就是鍾宛鬱赦,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四人。
這四人裡,鍾宛雖為伴讀,但無論是文章還是才情都是最好的,將一眾龍子鳳孫壓的死死的,一手好文章不單是太傅喜歡,就連崇安帝偶爾考教他們時也頻頻誇讚,崇安帝當年還戲言問過鍾宛,要不要進中書省。
進中書省做天子秘書,是要為天子草擬詔令的。
鍾宛當時少年意氣,並不懂藏鋒,說自己不敢受皇帝如此殊遇,也讓人小看了寧王府,但請皇帝在中書省給自己留把椅子,只待一個大比之年,他自然能明宣入紫宸。
崇安帝雖不確定鍾宛真能少年登科,但很喜歡這明豔刺眼的少年意氣,笑著應了鍾宛所請,說明天就讓寧王打一把椅子送去中書省給鍾宛備著,把四皇子五皇子兩個氣的牙癢癢的。
五皇子宣瓊嫉恨鍾宛只會出陰招,面上還假惺惺的跟鍾宛客套,四皇子宣璟脾氣暴性子直,有什麼不滿都是當面來,當天的酒宴上連連擠兌鍾宛,仗著自己酒量好把鍾宛灌醉了。
鍾宛醉了也沒失態,只是有點迷糊,出宮的路上他辨不清路,頭又暈,就坐在一個涼亭裡歇了歇。
那天,鍾宛遇見了鬱赦。
許是外甥肖舅,鬱赦眉宇間有幾分像寧王,鍾宛醉眼朦朧,以為是寧王尋他來了。
鍾宛自覺失態了,帶著笑,規規矩矩跪下給“寧王”請安。
少年鬱赦沒聽明白鍾宛哼唧了些什麼,輕聲問他怎麼了,鍾宛以為寧王在訓自己,仗著受寵,沒臉沒皮的,跪在地上輕輕扯住了“寧王”的衣襬,低聲告饒:“我以後都不喝酒了,父親饒了我……這一次。”
鬱赦:“……”
青天白日,少年鬱赦在御花園被人認了野爹。
鍾宛說完這一句,扯著鬱赦的衣角倚在人家腿上睡著了,鬱赦動彈不得,猶豫了下,將人扶了起來,鍾宛醉的腿軟手也軟,根本站不住,整個人扒在了人家身上,最後……
鍾宛跪在雪地裡打了個冷戰,天馬行空的想,當年最後到底怎麼來著?鬱子宥難道是把自己抱回去的嗎?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不是做夢?
“鍾宛。”鬱赦靜靜地看著鍾宛,淡淡問道,“我的桂花糕呢?”
鍾宛胸中好似被驀然捅了一刀似得,割的他五臟六腑生疼,心裡瞬間就清醒了。
沒在做夢。
鍾宛明白過來,自己入套了。
這轎子,那轎伕,都是鬱赦的人。
鬱赦等了片刻,見鍾宛不答,問道,“爬得起來麼?”
不是十年前了,寧王不會來尋他,如今的鬱赦也沒扶他一把的打算,鍾宛咬著後槽牙,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燒的渾身都疼,勉強道:“請鬱小王爺安。”
鬱赦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道:“進來吧。”
鍾宛沒帶著人,就算帶著人也不可能從鬱赦手裡脫身,只能跟了進去。
鍾宛跟在鬱赦身後,餘光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