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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就一直未破。
新學期第一天,他叫男女同學分別排隊。走到男同學前面,說:“我給你們一個見面禮,每人一顆蠶豆,好吧。”於是彎曲食指,朝每人下頜狠勁叩了一下。叩擊下頜,上下牙一碰,發出“喀”的脆響。同學們又氣又恨又覺得好笑。從此這項“吃蠶豆”運動就在嘯天湖廣泛流行起來。
去了這部分學生勞動力,嘯天湖挑堤的任務全落在大人們身上。白天,以及有月亮的夜晚,他們都在大堤上揮汗如雨。
元宵節過去幾天,遲到的月亮已不能照見赤腳或草鞋匆匆踏去的道路,夜晚對秦天來說變得格外漫長。天黑不久,潮溼的土地就漸漸變得堅硬起來。大江上徐徐吹來的北風砭人肌骨。
嘯天湖男女老少從秋到冬忍飢挨餓拼盡全力,大堤缺口終於快要填平了。社委會幾個人聚在秦天家裡聊天。修建堤防倉庫的事,本來是秦天首先倡議,而且那麼堅決果斷地處理了駱、水兩家紛爭。現在真到了可以動手的時候,秦天卻沉默著不表態。大家心情都悶悶的,再也整不出以前那種充滿熱烘烘邪狹活躍味的氛圍,似乎被一個傳播得很快的憂鬱症網住了。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坐一會就散了。
秦天獨自來到金鉤寺破廟,蹲在短牆下,掏出隨身帶的大魚鱗,一會兒指頭彈彈,一會兒鼻尖聞聞,一會兒貼著臉頰摩挲。
仰望寒星爍爍的深黑夜空,去年夏天、秋天、冬天的所有故事,一幕幕在腦海裡升起。
挑燈奮戰的夜晚,狂風暴雨的夜晚,驚濤呼嘯的夜晚。一切都在眨眼間消失。在這個拯救嘯天湖人的石頭上,又擊殺瞭如我們一樣逃命的眾多生靈。互相殘殺。然後我還要追殺那頭大魚。我在逃避天地追殺,我又追殺並不要殺我的魚。究竟有怎樣的結果?在洞庭湖差點送了性命。一個個訊號,當時不懂,現在也不全懂。
雖然江風越過矮牆嘶嘶地從頭頂滑過,他仍聽到從肺腑之間撥出的深長氣息,他知道那就是嘆息,自己無可奈何的心聲。
修築大堤能保嘯天湖永久太平嗎?只怕是一廂情願。那麼,組建堤防委員會呢?修建堤防倉庫呢?
想到這裡,眼前出現了水家和駱家的建房爭鬥。當時氣氛緊張,災後的械鬥啊。不制止不行,不死人就傷人。但本質不在這裡。實際是多數人和少數人的生存之爭。
“嗨———”又是隨心而出的嘆息。秦天聽得好多人對他說:“喂,你怎麼老嘆氣啊。”連父親也說,“你怎麼變成這樣?男子漢嘆氣是敗相!”
敗相?敗軍之相?
秦天一拍大腿站起來,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啊。
他手扶矮牆,眯眯眼再使勁睜開,想看清這條伴隨他祖祖輩輩、千千萬萬人的這條大江,這條永遠敞露著胸膛,你行船它不痛、你吸水它不幹、你撒尿它不罵的又強梁又穩重的大江。
看得懂嗎?看得透嗎?
你不自量力。
秦天忽然悟出一個道理,為什麼它比你厲害呢?因為它不死!
秦天又一聲嘆息。他對自己說,我這聲嘆息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人。
還有什麼可想的呢?想到盡頭了,到頭了。
秦天自嘲道:“打道回府吧。”
他擦著清鼻涕往回走,經過駱雨生家門,忽然聽到屋裡有哭聲。
他奇怪了,又出了什麼事?正準備進去,迎面碰見肖長根。
“你在這裡?怎麼啦?”
剛才還在嘁嘁偷笑的肖長根齜牙咧嘴指著自己肚子說:“亮伢吃了石頭呢,把石頭吃進肚裡了呢。”
秦天說:“吃石頭幹什麼?”
“不曉得,不曉得,發神經吧。”
走進屋,看到十春、水炳銅都在這裡,正有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