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事(第4/6 頁)
種迷茫裡,分不清自己是仙還是魔。
如果是仙……不是應該帶去福祉麼?不是應該斬殺邪魔麼?為何他殺的很多都是生人?
如果是魔……那他又為何住在仙都,有個那樣光明的封號,叫做“昭”?
他時常會在靜坐中陷進那種孤寂裡,直到那種自愈之力在四肢百骸盤裹上來,像是凍水之下注入的暖流。
而每到那一刻,那種孤寂就會被暖流覆蓋,緩緩淡化下去。
他會在心裡自嘲一笑,然後想:看,還是有些福報的。
但今日不同。
或許是因為那一聲聲迴避不開的自我叩問,又或許是因為這一次的徹骨之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重到那股自愈之力似乎有些壓不住了……
於是,那種寒意衝破了閉合的五感,順著靈魄、骨縫、心臟……各種地方朝他席捲而來,他冷得連指尖都僵了。
某個剎那,烏行雪忽然想起曾經閒聊時所聽聞的一些話……
聽聞人間肆虐的那些邪魔,也並非真的都百無禁忌,一生快活。他們也有難熬的時候,邪魔管那難熬的關頭叫做“劫期”。
傳聞邪魔劫期的痛苦常人難以想象。
他們會冷,那種寒意並非隆冬天的冰霜之寒,而是他們手裡殺了太多的人,陰怨纏身,所以冷。那滋味如附骨之疽,捂不熱、驅不散,在邪魔體內滋生蔓延。
他們還會痛,那也並非是皮肉之痛,而是怨魂不甘慘死,試圖反噬,於是日日夜夜啃食邪魔靈魄,所以痛。
倘若邪魔想辦法渡過了劫期,那它們便會暫時蟄伏下去,等到攢夠了怨氣再度捲土重來。
倘若沒能安然渡過,那就會體會到一種極致痛苦的死亡——霜寒凍骨、靈魄被撕咬得粉碎。
烏行雪回想起那些話語,某一瞬間忽然心生出一種荒謬的念頭——
他心想……我不就是如此麼?
所謂“靈王的負累”,同邪魔的“劫期”有何分別呢?同樣是嚴寒徹骨,同樣是靈魄深處的碎裂之痛,甚至……同樣殺過不知多少人。
他甚至在想,倘若我也是人間那種邪魔,我殺過的人算少還是算多?
恐怕連邪魔沾過的血都沒有我多吧。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再想壓下去便難如登天。
最令他茫然的是,他一時間居然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來壓。
因為他是靈王?因為他是仙?
因為他無可奈何,不得不為之麼?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對誰說過,邪魔殺人,世間一些仙門俠士有時也殺人。區別是邪魔以殺人為修行,終其一生、無休無止。而那些仙門俠士只有不得已而為之,也只有那麼可數的幾次。
可是他呢……
他有盡頭麼?
他曾經篤定地以為,一些殘餘的亂線而已,終有一天他會將所有亂線斬盡,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現在他忽然不能確信了……
如果這件事沒有盡頭,如果他終其一生,只要當一天靈王,就不得不行一天事。如果他手下的亡人之數依然在日復一日地累加,那他和邪魔又有什麼分別呢?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他需要一些能說清的東西……
兩個小童子在門口打了個哆嗦,這才意識到屋裡究竟有多冷。靈王身上的寒氣全然遮掩不住,甚至波及到了他們。
這得多冷啊!
小童子對視一眼,慌忙跑進屋,湊頭去看,就見靈王手指上一片冷生生的白色。
那是……結出來的霜。
這下他們真的有點慌了,抓著靈王的手指搖了搖:“大人——”
下一刻,靈王便倏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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