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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父親,別說這種沮喪話!」麥瑟琳娜蜷起眉頭,從銅鏡裡責怪地瞧了他一眼。
她將蜂蜜和麵粉攪和在一起,又滴入一些玫瑰花汁,再小心翼翼地把它貼到臉上。
這種可以食用的面膜流行於羅馬的貴婦間。她們相信,這些東西可以祛除面板上的皺紋和雀斑。
她精明的眼珠轉了轉,以孩子般的撒嬌口吻說:「難道您心疼借我的那些錢了?」
「怎麼可能?!」尤利烏斯搖頭,「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所有的財產和土地都必定留給你和你的兒子!」
麥瑟琳娜勾起一個得逞的笑容,糊在臉上的麵粉落下來一小片。
尤利烏斯看著女兒,無奈地嘆口氣。他深陷的法令紋宛如溝壑般嵌進臉頰,於是說話的語氣也好象從深溝裡傳來:「你借錢幹了什麼……我都知道……」
麥瑟琳娜驚愣住。一滴蜂蜜混合著麵粉,滑稽地掉進她的眼裡。她飛快地眨眼,十分驚惶。
尤利烏斯有些憂慮,絡腮鬍子被他的口氣吹顫,「如果尼祿吃了毒魚醬,這件事一定會鬧得滿城風雨,法院那幫老傢伙們會追根究底的!」
「查不出來的!」麥瑟琳娜不想示弱,「那些毒粉都是特製的,就連最有經驗的醫生也看不出來。」
「不。」尤利烏斯搖了搖頭,「如果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傢伙暴斃,身為昆汀母親的你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您的擔憂全是無用的,尼祿馬上就要死於瘧疾,那些毒粉沒派上用場。」麥瑟琳娜言語惡毒,眼眸裡有惡靈般的冷光。
「我無所謂尼祿的死活。」她臉部的麵糊晃動,形成一個怪誕的鬼狀:「我高興的是,阿格里皮娜即將失去她生命中第二座靠山……」
「你的心胸太狹隘了!」尤利烏斯訓斥她一句。
麥瑟琳娜一把揭掉面膜。她神色委屈,蓬蓬的紅頭髮上粘上了一些麵糊。
「可是我真的難以忍受了!」她聲音尖利地說,「我非要比過她不可!」
她象是被觸發了什麼機關,一股來自童年的苦澀如繩索般纏縛著她。她象一條蛇一樣怪異地扭動幾下。
「母親總是拿她來貶損我……」她臉色痛苦,血紅的雙唇猶如絞緊在一起的兩條紅蜈蚣。
她吐出嘴裡的茴香葉,斷斷續續地說:「難道……我是一隻仿照她長出的影子嗎……」
尤利烏斯繃著臉,如泥流一樣踱步到女兒身後,輕拍她顫抖的肩膀。
麥瑟琳娜乾脆趴在桌案上,將一片狼藉的臉埋進胳膊,壓抑的哭聲猶如從昏暗的陰溝裡冒出。
「……我為了比過她,連一個殘疾的老頭都願意嫁……」她哭得更兇了。
尤利烏斯撫摸她的紅頭髮,「你母親的初衷只是為了激勵你而已……」
「可她暴躁得就象一隻被激怒的公牛!」麥瑟琳娜哭道,「她總是打罵我!我恨她!」
尤利烏斯為她遞來手帕,擦淨她髮際上的麵糊。
喟嘆從他的厚嘴唇和絡腮鬍中溢位:「可不賢良的她也得到了短壽的報應,不是嗎?」
麥瑟琳娜吸著鼻涕,發出嗤嗤的聲響。一旁為她研磨眼影粉的奴隸悲哀地瞧了主人一眼。
……
阿格里皮娜接到口信,急急忙忙來看尼祿時,身影好象惡龍擺尾一樣掃進宅院。
「滾開!你們這群命比蛆蟲還賤的東西!」她嘴裡怒罵著,臉色不佳,如一張風乾的羊皮紙。她沒有化上妝容,素淨的眉眼顯出如小刺般的魚尾紋。
奴隸們驚恐地噤了聲,趕緊列到兩邊,象一堆堆任她擺布的積木塊。
阿格里皮娜快步闖進臥室,象一塊滾動的重石一樣推搡開奴隸,走到兒子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