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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著額頭,聲音沙啞地喊:「喂,苗淼……」
苗淼背對著她沒有應聲。現在幾點了?陳樨心裡說不來的滋味,從被子裡狠狠踹出一腳,誰知還沒碰到他的人,就被反手一個枕頭壓得下半身動彈不得。
「一醒來就踢人,你是馬還是驢?」他嘆了口氣:「折騰大半夜了,讓我眯一會行嗎?」
是男人剛睡醒時的聲音都相差無幾,還是她聽岔了?陳樨覺得這說話的聲音和語氣耳熟到不對勁。她的身體早於耳朵反應了過來,先是一鬆,隨即繃得更緊了。按在枕頭的手臂有剛拆線的傷痕,看到這個,陳樨酒醒了大半,從被子和枕頭的桎梏中擺脫出來,連滾帶爬湊過去,扳著對方的肩膀看清了他的臉,人又墜入了新的恍惚中。
那人翻過身,頭仍枕在手臂上,用清醒了的眼睛默默與她對視,等待著她下一步的發作。
過了好一會,陳樨才夢囈般道:「火車!你身上有火車的味道。」
上午那通電話,是衛嘉剛下火車時給她打的——他坐的是通宵達旦的綠皮火車。這次回老家行程匆忙,只有衛林峰知道他跑了這一趟,返回時卻無謂再趕路。就像從前無數次在荒野中縱馬前行,他看到過地平線,看到過光,可太陽還是會從原處落下。衛嘉也不知道自己在世上這二十多年步履不停,究竟追上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一步,數年,半生……似乎沒什麼分別。
他是為了衛樂的事回去的。衛樂始終是他的牽絆,也只能牽絆住他。
五天前衛嘉從學校請假趕到馮家時,衛樂已下不來床。他不顧馮家人的阻撓把人送到鎮上的醫院,才發現衛樂衣服底下沒幾塊好皮肉,不是青紫就是燙傷,新傷疊著舊傷。曾經雪團一樣飽滿的人瘦得像根蘆柴棒,看到哥哥回來了,哭也不會,只是哆嗦著揪著他的衣袖不放,大眼睛裡盈滿水光不敢往下掉。醫生也表示憤怒,這無疑是營養不良和長期遭受虐待的結果。可馮家人竟紅口白牙地說她本來就傻,身上的傷都是自己磕磕碰碰弄出來的,消瘦也是因為「挑食」。
衛嘉衣不解帶陪護衛樂,到了第三天,衛樂才肯開口,機械重複著:「嘉嘉,我不疼,我餓……」
馮誠白天會偶爾出現在病床前,身邊不是跟著他父母,就是他姐姐陪著,往往換來衛樂的一陣驚恐。他對衛嘉這個小舅子還算客氣,辯解說自己在外忙於生計,無暇照顧衛樂,可醫院遞來的住院費清單他總是假裝看不到。
衛嘉沒有與他廢話,顧不上,也沒有必要。第四天下午,馮誠到醫院詢問衛樂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才發現人去床空。衛嘉為情況有所好轉的衛樂辦了出院手續,把她安置好後再出面和馮家人談離婚的事。
他鐵了心要把衛樂帶走,馮家人也不出所料地死活不同意離婚。理由是他們把衛樂娶過門時給了整整二十萬的彩禮,娶的還是衛樂這個除了容貌一無用處的傻子。說來都怪馮誠被衛樂仙女似的一張臉迷得失心瘋,家裡人拗不過他。當時他們打著如意算盤——自家兒子瘸了條腿,找個十足健全的姑娘有點困難。衛樂是後天生病導致的智力不全,生活尚能自理。看她孃家父親、哥哥都是拔尖的人,日後生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誰知她嫁過來之後連個蛋也沒下出來,越收拾她人越傻,街坊鄰居都把他們家當笑話看。馮家人早受夠了她。要離婚可以,先把彩禮和這些年白吃白喝的飯錢連本帶利還回來!
找不到衛樂的人,他們搶先一步報了警。一邊是馮家二十萬真金白銀的憑證,一邊是衛嘉帶來驗傷報告,民警調解時也很是為難。街委會負責人、婦聯、宗親長輩都出面了。男方的人哭鬧叫屈,女方只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哥哥,死活都肯不透露妹妹的下落。其實大家都清楚,虐待是真,彩禮也是真,問題的關鍵出在一個「錢」字上。
衛嘉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