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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鍾淺錫。
而看到他的一剎那,所有的抵抗都化為烏有。
「我馬上就下去。」姚安對著樓下喊。
聽筒裡傳來男人的囑咐:「不著急,海上冷,穿暖和一些。」
鍾淺錫說要去透透氣,指的自然不是隨便找間不打烊的麥當勞、兩個人坐在塑膠椅子上吃一塊2美元的香芋派。
他指的是出海夜釣。
鍾淺錫有一艘船。
這是姚安抵達碼頭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船長和大副正一遍遍檢查艙體。光潔的甲板上面,月亮靜悄悄垂下來,被水浪震得斑駁。
姚安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一邊是還沒有褪去的糾結,一邊是滿眼的新奇。她懷著矛盾的心情,站上扶梯:「我們要去釣什麼魚?」
鍾淺錫扶她上船:「這個季節,恐怕只有鱈魚了。」
要釣這種海魚,近岸是不行的,至少要開二十多海里。
洛杉磯雖然暖和,但夜裡畢竟溫度低。海風很緊,在甲板呆上一會兒,衣服就被寒意打透。
幸而鍾淺錫準備得完全,帶來了毯子和熱巧克力。
姚安聽他的話,用毛毯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固定在椅子上,只露出一雙手,捧起馬克杯小口啜飲。
「你經常出海嗎?」身子暖和起來之後,她問。
鍾淺錫在她身邊坐下:「不忙的時候。」
「這樣啊。」姚安想了想,輕聲開口,「我還以為你最近都很忙。」
——不然怎麼會一連幾天都沒有訊息?
姚安說完,眼睛垂下來,盯住熱氣騰騰的杯子。
她疑心自己有點過火,因為鍾淺錫看著她,一直沒有出聲。
是該找補一句的,坐在人家的船上,沒必要把氣氛搞僵。
姚安正準備再講點什麼,對方卻突然開口了。
「是很忙,但是也想見你。」鍾淺錫說,措辭簡單,卻直接有力。
姚安驚訝地抬起頭。巧克力卡在嗓子裡,嗆了一口,狠狠咳嗽起來,滿嘴都是意料之外的甜蜜。
鍾淺錫也想見她。
這句話是從他嘴裡實打實說出來的,不是臆想。
噗通,噗通。是姚安轟然作響的心跳聲,動靜大到鍾淺錫好像都能聽到。
他笑了,遞過紙巾:「慢點喝,沒人搶你的。」
姚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漲紅了臉,清了清嗓子:「我沒事,真的。」
她沒有在撒謊。
因為不安和糾結都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雀躍,快樂在胸口吹起來,像一隻圓鼓鼓的氣球。
一陣海風颳過,溫度有些下降。
「冷嗎?」鍾淺錫問,「可以開爐子。」
「不冷,我沒有那麼嬌氣。」姚安是一點心事也藏不住的,心情一好,語氣都立刻變得明快。
話音剛落,又補上一句:「其實我家裡比洛杉磯冷多了,冬天河上會結冰呢。」
她很想多和鍾淺錫聊幾句。
「你的家在哪裡?」鍾淺錫看上去很感興趣。
「松城。你去過嗎?」
話匣子一旦被開啟,就關不上了。見鍾淺錫搖頭,姚安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
人民公園的噴泉,大學時最常去的麻辣燙店。煉鋼廠噴出的一團團濃厚的煙,矗立在北方沉默大地上的風車和水塔。
當然少不了雪原,無窮無盡的雪原——那是她的故鄉,姚安的故鄉。
「想回家嗎?」鍾淺錫側過臉,溫聲問。
想。
但在中國人的概念裡,只有衣錦還鄉這一條路是光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