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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得自己去提水,一二三四排著來。當時我們樓裡有七八個差不多大的小毛孩,每天幼兒園一放學就挽起袖子打水仗,玩到六點一起擠在小賣鋪裡軟磨硬泡地讓老闆娘給我們放鳧州少兒臺的唐老鴨。我們那群孩子的小頭目是張源,還有個跟班叫郭一臣,事到如今我已經快忘記張源當年長什麼樣子。只記得這小子從小就一副人人欠他二萬五的表情,在一群野孩子中的領袖地位堅不可摧。
張源他們家跟我們家住對門,平日裡我們母子兩挺受他們家照顧。張源的爸媽都算得上是奇人。張源他媽是個紡織工人,嗓門洪亮,膀大腰圓,一口氣可以把煤氣罐從一樓扛到四樓,是遠近聞名的母夜叉。相反張源他爸倒是斯斯文文的,人長得溫文,說話也輕柔,一雙手又白又長,在家從來不幹重活,站在張源媽身邊反倒有一股子小鳥依人的風情。
我記得我小時候我媽幾乎不和樓裡其他住戶講話,就是跟張源他爸媽能說幾句。有一次我一大早起來出門上廁所,路過我們家曬衣服的欄杆時聞到老大一股騷味兒,轉頭一看,我媽曬的衣服上居然粘粘嗒嗒地不知被誰潑了屎尿。我義憤填膺地把我媽叫起來看,誰知道我媽一來就哭上了。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張源他媽出來了,見了這情景趕緊把我媽牽住,然後自己倚著天井欄杆不知道罵誰,聲震全樓。我對這一事件的記憶實在太過模糊,現在想來那時候似乎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而我對此卻全無感知,一直到後來我認識白椴。
我和白椴嚴格地說來應該是青梅竹馬,可是我們共同擁有的最初一段記憶卻確實稱不上美好。
作為軍區大院的高幹子弟,白椴似乎生來就與我的生活格格不入。白椴小時候住在離我們筒子樓半條街遠的家屬院裡,家門口有衛兵走來走去,氣派非常,與我們歪歪斜斜的筒子樓有著鮮明的對比。白椴和張源一樣比我稍大幾歲,我認識他時他已經上小學了,而且是軍區大院裡那一幫小屁孩的頭兒。記憶中白椴總是穿著天藍色的長袖小外套,雙手攏著大黃蜂袖套,腳上是錚亮的小黑皮鞋,手裡還老拿著糖,一副富家子弟的派頭,十分引人注目。白椴從小就漂亮得沒天理,頭髮跟眼睛都是亮閃閃的,鼻子又直又挺,兩片嘴唇薄薄的笑起來十分好看。只不過我那時候不太懂得欣賞他的美貌,吸引我的總會是他手上稀奇古怪的零食,還有我們那個年代很稀罕的變形金剛。
那時候跟在白椴身邊的小孩子我現在還能回想起來,大概就是劉肇青,沈偉和董希他們幾個。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們軍區大院的小孩跟我們筒子樓的小孩從來都看對方不順眼,打架鬥毆的事情沒少幹過,到了白椴跟張源這一代更是登峰造極。有陣子我們筒子樓幫除了打水仗以外最大的樂趣就是往軍區大院裡扔水袋或者扔石子兒,有時候還撒了尿裝塑膠袋裡往裡扔,也不管是不是扔在那幫孩子的地盤上,只要聽到有人中了招開始罵就得意洋洋地一鬨而散。那時候白椴他們的手段也挺低階,最愛乾的事兒就是用硬幣往錫箔紙上印出花樣,再把錫箔紙折成鋼鏰兒的樣子扔在地上。我們這幫窮孩子每每看到這些假鋼鏰兒都會上當去撿,而這時候大院那幾個孩子就會歡天喜地地拍著手從路邊上蹦出來看我們的笑話。這時候我們一般會惱羞成怒地扭在一起打,起先還是小囉囉鬧事,打得兇了就會驚動到兩邊的老大親自出場。我記得那時候張源跟白椴兩人每次出場都整得跟黑社會似的,張源的腦袋總是歪向一邊,開打之前還有一個標誌性的扯紅領巾的動作,讓我們這些沒紅領巾可戴的孩子羨慕得不得了;而白椴小時候漂亮歸漂亮,打起架來也賊狠,還興舞槍弄棍的,從他爸那兒弄來個日本軍刀刀鞘當武器,有一次愣舉著刀鞘追張源追了兩條街。
筒子樓和軍區大院兩大孩子幫的關係降至冰點是在我五歲半的時候。那年夏天我們兩幫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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