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觀鶯(下)(第1/2 頁)
想到這,觀鶯心裡忽然又舒暢起來,表情也跟著放鬆,還沒等開口再說點什麼,只聽見對面的花魁淡淡一句:“無妨。不乾淨的東西,我一向不碰。”
觀鶯的嘴角有些想抽搐,並非介意冒犯到了自身,而是完全理解不來這位花魁在想什麼:“呵……你我姐妹都是冷香閣的人,姐姐說出這樣的話,不也是在自取其辱嗎?”
“冷香閣的人,也是不一樣的,”沈淵反手將團扇遞還給緋月,扶著她的手輕輕走上前一小步,刻意放緩了語速,目光慢慢掃著觀鶯面孔,“而且,我所言的‘不乾淨’,又並非意在此處,觀鶯啊,你何必如此多心,偏要往自己身上想呢?”
說音將落,目光也恰好掃完一遍,自觀鶯小巧的下巴處收回,復與其四目相對,繼續道:“冷香閣頭牌的位子,不是隻靠賣弄色相,就可以坐穩的。還是先將心思放正吧,別總覺得,這是個骯髒下賤的活計。你若非得那樣想,自己就先抬不起頭,自然沒人瞧得起你。”
這話並不嚴厲,沈淵說得甚至有點有氣無力,卻實實在在叫人臊皮,饒是觀鶯麵皮再厚,耳根也隱隱開始發燙。沈淵猶嫌不夠,又一伸手,將她的衣襟拉了個嚴實,徹底遮住胸口那道胭脂色的旖旎風光,隨著便繞過她身邊要走。觀鶯聞到花魁身上清晰的藥香,鼻腔一陣發苦,下意識伸手捉住了她衣袖。
“等等!”觀鶯一用力,身子隨著一晃,顫巍巍的粉嫩胸脯又從衣襟縫隙中透出一絲好風光,“晏兒姐姐芳名在外,觀鶯仰慕許久,不知姐姐可否賞光,與我小敘一番,也指點我一二。”
“頭牌娘子這是做什麼?快放開。”緋月先看不過去了,一皺眉扶上沈淵臂彎,輕揮著團扇作驅趕狀。
觀鶯柳眉一挑,瞪她一眼:“我和花魁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伺候人的丫頭,就是不懂規矩。”
“你也是伺候人的。”沈淵輕描淡寫地接過一句,隨之斜過一記眼刀,冷颼颼地紮在觀鶯麵皮上。觀鶯面色頓時不好看起來,緋月本沒在意自己被輕視,主子卻替自己出了氣,瞧見對面頭牌吃癟的樣子,也忍不住掩唇悄悄嗤出一聲。
觀鶯手上徒然一緊,將輕軟的衣料捏出蜿蜒蟠曲的褶皺,漆黑的眸子恨不能戳在沈淵的臉上:“花魁姐姐,你我不過初次見面,何必為了一個奴婢,與我鬧僵呢?”她已然惱了,本嬌柔如能沁出水的聲音也變得低沉,就像一塊上好的絲綢卻纏在粗糲的老柳樹皮上狠狠摩擦。
沈淵一抬眼簾,桃花眼眸含笑直對:“我何時要與你鬧僵了?初次見面,妹妹就如此愛多心,看來以後,還是少來往為妙。天熱,先告辭了。”她發白的面色和斷續的語氣都顯得不堪一擊,卻能輕鬆抽出被攥得死死的衣袖,輕飄飄一側身形徑直離去。觀鶯離得這樣近,也幾乎只能聽見丫鬟的腳步聲。
這樣的墨觴晏,與傳聞中容色傾城、性情孤傲的花魁大相徑庭,叫觀鶯不知道該信哪一個了。漂泊八載,歡場五年,她還從沒聽說過,一個病歪歪的女子能傾倒眾生。
懷著重重疑慮回了房,觀鶯坐在菱花鏡前,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按上自己保養得宜的肌膚。她指尖染著通紅的蔻丹,每一股指甲都拿小銀銼子一點一點地精心打磨過,圓潤修長,宛若弦月。
這樣的指甲滑過臉頰,是一點都不會疼的,反而有玉石一般溫和的觸感。觀鶯著意勾勒著自己臉頰的輪廓,視線從鏡子裡一寸寸掃過,仔細端詳著自己的五官容貌,直到確認了自己是美的,並不比那花魁差,甚至比之更加氣色紅潤,容光煥發。
她滿意地朝著鏡子中的自己抿唇一笑,拋了個媚眼,眼波一晃,兩腮立刻浮了層淺淺的紅暈,搭著紅蓮瓣樣的指甲,迷離魅惑,嫣然無方。
“骯髒,下賤……伺候人的?真是不知餓漢飢……”觀鶯口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