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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
韓綺梅笑,開頭有什麼困難嘛?
朱斌一個勁地問,開頭就這樣簡單?開頭就這樣簡單?
韓綺梅宣佈,我們這學期第一篇作文,就是“記一次大掃除”。
朱斌高興得手舞足蹈,隨手拿過一把掃帚當馬騎,大叫,我有了頭了,我有了頭了……
韓綺梅朝一片雜草鋤下去,下鋤力度不夠,鋤頭被壯大的雜草反彈起來,再連下幾鋤,雜草堅挺如初。幸好學生們都在笑看朱斌的表演,沒誰注意到他們的老師用力使鋤,鋤頭卻在草上打飄的模樣。
“沒有頭,你不就成了無頭騎士了?”
田君未的聲音,穿透八月天的熾烈光芒,跌落在韓綺梅的心上。
接著,一雙俊健的大手拿走了韓綺梅手裡的鋤頭。
這明亮的下午,就在韓綺梅和她的學生沉浸在勞動中的歡樂的當口,田君未忽然出現。他像蕨類古裸子植物階段的一棵喬木,曾與她在沼澤森林裡共生,經過一個地質時代的變遷,他們分離。現在又到了一起。他們經過昏暗的時光邃道後,已不屬同一植物群落。
輕紗飛旋,心臟有道傷口被猛然牽扯,生疼,韓綺梅手腳驟然冰冷。她是已經異化的一棵,即使君未仍是從前,她已不是從前。她渴望消失,永不再生。
田君未三下兩下,把眼前的那片草鋤得乾乾淨淨,又三下兩下,清理了餘下的一片雜草。他立起身,滿心喜悅、容光煥發地直視那張在驚訝中迷迷茫茫的臉,然後把鋤頭擱在這個人的手裡,笑笑,拍拍手,走向朱斌。
“作文開頭就那麼難嗎?”田君未伸手在朱斌頭上輕輕抓了一把,朱斌頭頂一撮亂蓬蓬的頭髮被抓得豎起來,“知不知道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西亞&;#8226;馬爾克思?”
朱斌擦拭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不知道馬爾克思。”
田君未:“不知道沒關係。馬爾克思是個作家。你知道這傢伙是如何開始寫作的?有天晚上,他問朋友借了卡夫卡的小說集,他歪在床上翻開書,這傢伙才看第一行,驚訝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小說的開頭這樣寫道,‘一天早晨,格里高爾&;#8226;薩姆沙做了一個令人驚恐不安的夢後醒來,發現自己在被窩裡變成了一隻可怕的大甲蟲……’讀了這一行,這傢伙就想,小說就這樣寫啊,如果早知道小說是這麼一回事,我早就幹這一行了。馬爾克思讀了卡夫卡的小說後,立即開始了寫作。”
朱斌又一個勁地問:“小說的開頭就這樣簡單?就這樣簡單?”
其他學生也圍向田君未。
田君未:“就這樣簡單。”
朱斌:“早知道這樣簡單,我也幹這一行了。”
田君未:“就這樣簡單,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甲蟲。”
田君未做了一個爬蟲爬行的姿態,惹起一陣鬨笑。
王海光在人群裡喊:“你是誰啊?新來的老師嗎?”
田君未扶了扶眼鏡,左邊鏡片上有道細小的劃痕,他爽爽地笑:“新來的老師沒錯,說是新來的朋友更好。我是誰嘛,自己也沒搞清楚。我老爸說,我的姓呢,是四個王字團團轉,四座山頭尖對尖。有誰知道了我姓什麼,別忘了告訴我。”
白襯衫的田君未熠熠生輝,陽光肅穆意味濃郁地彰顯他乾淨的俊拔,金黃色強光在他下頜閃耀乍現。一年前的那次相遇,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這個線條明快的下頜幾乎抵著韓綺梅的前額。
韓綺梅在人群外,安靜地立在那裡,陽光在她頭頂寂寂燦爛。
田君未不時漫不經心地掃一眼韓綺梅。
韓綺梅只覺他站在離她很遠的另一條晴朗的路上。陽光普照,她在空無一人的荒原只有自己的影子相伴。在她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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