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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疆臉上一陣風，心沉了下去。他盯著門，一動不動。

&ldo;娘，你咋了?&rdo;二妞小聲說。她知道餘疆一定還沒走。

&ldo;我怎麼跟你說的!&rdo;馮碧媖從來沒大聲說過話，更沒吼過任何人。她今天吼了出來，而且是對二妞吼了出來。

二妞近乎是僵住了，她盯著自己的娘，她多了白髮，眼睛多了皺紋，面板又黃又幹……

她好久沒這樣仔細看過孃的臉，這會兒子一看，娘老得讓她頓時心碎。

&ldo;我回來家裡沒人，停電了……我就出去吃了飯，沒幹別的。&rdo;

&ldo;三胖被車撞了……你知不知道，他一直背著我們偷偷跑出去給人擦皮鞋?&rdo;

二妞眼淚刷地流了出來，餘疆站在門外聽得很清楚，他靠著門，點了一支煙。

&ldo;……&rdo;

&ldo;醫院裡昏著呢………&rdo;馮碧媖無力地說，聲音降下去了。

二妞知道，娘是愁醫藥費，娘是心裡愧，心裡苦。要是自己不偷偷看電影，就能在書攤兒盯著三胖，不讓他偷偷出大院兒去擦鞋。

見娘趴在桌子上，虛弱地盯著鍾，二妞忽然冒了一句：&ldo;咱回家去吧。&rdo;

馮碧媖把眼睛收回，轉移到二妞身上，她那張疲倦到崩潰邊緣的神色，讓二妞覺得沉重無比。

&ldo;咱回鄉下去吧……等三胖醒了，咱就走……錢也不交了……咱跑回鄉下去，他們也找不來……咱還像以前那樣……&rdo;二妞一邊說，一邊掉淚。前半個小時，還說去學什麼電影表演，一回家就這樣了。

二妞終於知道，現實有多殘酷，整天做白日夢只會讓自己跌得更慘更支離破碎。

這天晚上，二妞躺在外頭盯著天花板，如果爹在，會是個什麼情形。她不敢去裡屋找娘說什麼，她也不想看見孃的臉，孃的神情。她忽然想到了未來，十幾年，幾十年後的事情，那個時候娘老了，走不動了，眼睛花了，自己若還是一副小丫頭模樣，該如何應對生活的一切?她害怕這個社會沒地方接納她，更害怕三胖出事，更害怕因為自己永遠長不大的模樣遭來非議，被迫到處流浪。

想了一夜，她覺得自己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一條小巷子裡空無一人，餘疆靠牆慢慢抽菸，他旁邊有一個裝著鐵網的窗框，此刻窗框內的有色玻璃窗戶半開著。

&ldo;最近手頭緊，我打算把這個批次先全部出手，明天晚上之前搞定。&rdo;

&ldo;你瘋了!最近風聲……&rdo;

&ldo;老辦法，老分成。真的是沒辦法才找你的。&rdo;

&ldo;我盡力。&rdo;

玻璃窗關上了，餘疆慢慢走出巷子。他瞧了一眼遠處飛翔在天空的白鴿，光線很亮，風卻很涼。他看著街上各路人群，忽然陷入了發呆的狀態。

&ldo;餵!&rdo;後頭一隻手猛拍他的肩膀。

&ldo;餘疆‐‐‐‐&rdo;

那中年男人頭上有了幾簇白髮，穿著鬆垮垮的西裝，打著領帶，西褲很長，在皮鞋上堆起一圈兒褶皺。

&ldo;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