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適應黑暗後,就著朦朧的月光,他看清這是個柴房。
一起被拐來的小廝們僅剩下半數,相擁著躲在房間的一隅。
百草死命抱著他,淚痕和著灰泥幹在臉上。他好像睡著了,卻依然瑟瑟發抖,隨時警醒的模樣。
何子秋吸吸鼻子,一滴淚也湧不出乾澀的、腫如核桃的眼睛。
這一切變化太快了。
幾日前,他還吃好喝好,家境富裕,有爹孃疼愛。無名村雖然貧瘠,但他略微施展魅力,就有一群小跟班跟著他,哄他開心。
他要什麼,小跟班們就給他拿來。
更何況,還有鳳姐姐。
他好想見鳳姐姐,以往只要去瀑布那兒,都能見到她。
若鳳姐姐在,定不會叫這群惡人這般欺負他。
嗚咽聲堵在喉嚨裡,圖叫人鼻樑痠痛。許是過於傷心,終有兩滴鹹澀的眼淚劃過面頰的傷口,引起鑽心的疼。
何子秋咬咬牙,在心裡唸叨數十下:要堅強,要堅強,要堅強……
他一定可以出去的。
他還要去天京,去見鳳姐姐。
可心裡卻總有另一個聲音呢喃著,像是魔鬼的低語,一點點摧毀他的心理防線:就算你往後遇見了她,你當是什麼身份?一個在他人膝下承歡過的青樓男子?她本就瞧不上你,若被發現你還是個……她會更厭惡你。
對了,你不會忘了吧,你是個怪胎。
這麼多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為了掩蓋自己是怪胎的事實?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何子秋緊緊抱住自己,把頭埋進膝蓋,「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這只是場噩夢……」
他用力掐住大腿上的肉,狠狠擰巴:「快醒!快醒!」
柴房外,忽響起嚶嚶嗚嗚的哭聲。
何子秋還來不及擦淚。
轟隆!
幾個打手野蠻地踹開房門。
小廝們像垃圾一樣被扔進來,在地上哀嚎哭喊。
他們幾天前,還是何家的小廝,穿得光鮮亮麗。
如今,他們衣不蔽體,傷痕累累,有的甚至骨折扭捏,不成人形。
百草被嚇醒了,腳往回縮了縮,顫抖著不敢說話,抱住何子秋的手越發緊。
何子秋憤恨得瞪向那些打手。
一個打手捕捉到他的眼神,氣勢洶洶走來,朝他磨毀了的腮幫子賞下一掌:「你算什麼東西,再瞪?再瞪老孃收拾你!」
何子秋忿忿垂下頭,艱難嚥下卡在喉嚨裡的血水,下嘴唇咬出一絲血腥。
不一會兒,牙公進來了。
他手裡端個小算盤,逐一清點那些面無生氣的小廝,遲疑了一瞬,遺憾地搖搖頭,點點角落裡的何子秋:「五個奴隸,帶走。」
何子秋下意識抓住百草,緊張地往後挪:「你們要幹什麼……」
彼時他的聲音沙啞,已聽不清晰。
健壯的打手踏一地灰塵轟隆轟隆走過來,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拎起他,一手摑向百草的太陽穴:「放手!」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何子秋狠狠抓她,指甲蓋抓批了好幾片。
「還能幹什麼?發賣奴籍唄,」牙公抬頭,再次遺憾地嘖嘖搖頭,「可惜了這張臉咯。剩下的,明早交給花香樓的牡丹爹爹。」
「是!」
剩下的?
「不要……」何子秋驚叫,「百草!」
夏楓不明白,為什麼天京還會有個賢王。
好傢夥,有不怕死的冒充她?
考慮到俞縣離京城頗遠,容易以訛傳訛,夏楓決定聽一半信一半。
估計沙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