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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收尾總是讓人禁不住浮想翩翩,戴隱芙不愧是編輯出身,明知道被暗示的真實,和真實的真實之間,也許天差地別,也明知道那種因文章而起的憐憫和感懷對於死者來說可能是最不必要的,但還是我被她的文字和敘述動搖了。
我再沒有主動和意明談起言採的事,倒是有一天約會,吃到甜點的時候,他莫名來了一句:「我舅舅很喜歡這家店,我小時候他會帶我過來,點雙份的霜泣淋給我。」
呵,我也喜歡縱容我吃雙份零食的親戚,雖然我媽總是抱怨,但我總是心甘情願被這樣收買。
抬頭看著他,他也正看我,笑一笑:「我喜歡這家店的緣故,是這麼多年來,廚師想來換了不少,菜的味道和水準卻始終如一。」
「嗯。」我忽然想起來那一個晚上他沒有說完的故事,覺得此時也許是個不錯的機會,就說,「對了,你那天晚上說你是父母遞出去和解的樹枝,怎麼回事?我其實心裡一直惦記著。」
「你還記得這件事情啊。」
「怎麼不記得。」
他把手邊的盤子推開,往椅子深處一靠,起先有點不自然地別開眼睛,好像是要努力把往事再聚攏一樣:「七歲之前,我不知道我還有個舅舅。」
這個開頭讓我心裡一沉。果然接下去是:「在一年級暑假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爸媽雙雙都要出差,最早回來的一個也是半個月之後,我以為要被送到爺爺或是外公家裡,正在鬧,誰知道來了個陌生人,我媽說是我舅舅,這半個月他帶我。」
「當時的場面挺好笑的。那時候我爸已經出差了,我媽晚上的飛機,然後忽然來了個人,風塵僕僕,頭髮老長,身邊好大一個箱子,當時只覺得我媽要扔了我,又哭又鬧發了好大脾氣,怎麼也不敢和他走,我媽就被我鬧得都發脾氣了,只有舅舅坐在沙發上等我哭得沒勁了,他就和我媽說,小鬼他帶走了。我當時本來都哭不動了,聽到這句話,又給嚇哭了。」
我曉得如果我笑出來意明肯定會怨恨我,但還是忍不住,又盡力剋制著抿著嘴做認真傾聽狀,估計樣子也很詭異。先笑出來的反而是意明,雖然看來有點窘,但倒是真的很懷念,又接著說:「舅舅他們在山上有房子,每年夏天都會待上幾個月,跟他回去沒幾天,我也被帶到山上去住。我膽子也大,不認生,每天在房子裡外跑來跑去,只樂得有人陪我玩又沒人管我。半個月之後我媽說要來接我,我都不想回去了,又多賴了一個禮拜,後來還是舅舅送我回去的。再後來每過一段時間舅舅就會到我家來吃頓飯什麼的,我大了一點,偶爾說要去他家住個週末,我媽也不反對。
「大概快升初中的時候隱約覺得哪裡不對。我是說舅舅和言採的事情。又一兩年,我媽那天說漏了嘴,才曉得原來在那天舅舅來接我之前,我們家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什麼往來了。應該是和爺爺奶奶的態度有關,以至於爸媽結婚他也不在,我媽就一直覺得對不起他。」
聽到這裡鬆了口氣,微笑著說:「幸好有個你。」
「你怎麼和我媽說一樣的話。」他皺起眉頭,但最終還是笑了。
「這個口頭便宜是你送我的啊。」玩笑一句,想了想,還是問,「那言採呢?」
意明臉色頓時就陰沉了,從他剛才一大段話裡的態度,我就知道他不太願意談起這個人。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遮罩掉這麼個大活人似乎也說不過去。他猶豫了一下,臉色緩和些:「你想問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真話。我根本不知道言採對於意明和他家人,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他嘆了口氣,還是說:「我第一次見到舅舅,也就是差不多第一次見到他。不過這個人,我從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