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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浮山頂,南方鬼帝杜子仁伸指一劃,於蒼茫雲海中開闢出一面璇璣鏡,中央鬼帝嵇康在鏡中現出身影,揮汗如雨地在鍛打著一柄劍坯。
&ldo;嵇兄,你還有閒情逸緻打鐵?沒收到后土娘娘的傳訊麼?&rdo;杜子仁問。
嵇康裸露在外的半邊臂膀上,隆起的肌肉油光發亮,邊捶打邊道:&ldo;收到了,又如何?我早說過,要爭你們四人去爭,我沒這個雄心壯志。&rdo;
杜子仁忍住怒意又勸:&ldo;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爭你不爭,最後連自保都難!&rdo;
嵇康哈哈一笑:&ldo;這就不勞子仁掛心了。你若再不動身,可要落於人後了。&rdo;
杜子仁簡直要被這塊頑石氣得七竅冒煙,然而腿長在對方身上,他又栓不得拖不動,只得由著對方的倔脾氣。當即咬牙道:&ldo;好好,你就狠心棄我不顧,任由我單打獨鬥被人合著欺壓了去!&rdo;言罷甩袖轉身,忽然見空中兩道雲痕朝羅浮山頂掠來,正是修道者御空飛行,頓時遷怒出一腔無明火。
&ldo;何方道友,竟全不講禮數!與主人半個招呼未打,焉敢凌駕我洞府之上!&rdo;杜子仁喝斥道,手中黃金間碧笛一揮,洶湧法光朝來者迎面擊去。
印雲墨駕馭傀儡晃晃悠悠地踩著雲團,正準備降落山頂,突然遇襲,下意識去袖中掏法寶。
搖光搶先一步出手,引動玄雷將那團靈光炸得四分五裂,同時放聲道:&ldo;下方哪位道友,你我無怨無仇,為何出手偷襲?&rdo;
印雲墨見山頂崖邊站了個高冠博帶、穿著頗有魏晉之風的綠衣青年,生得清標俊秀,只是太瘦又太高了些,乍一看像竹子成精,頓時認出來:&ldo;南方鬼帝杜子仁,生前是個被君主罵了一頓就哭天抹淚去跳河的所謂&l;風骨諫臣&r;,死後還是這麼小家子氣。&rdo;
他話音雖不大,但杜子仁身為鬼帝是何等修為,自然聽得清楚,頓時火冒三丈,遷怒成了盛怒,祭出鬼帝敕令,召出了烏泱泱數千陰兵。
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陰兵齊上、法寶盡出,整座羅浮山頓時鬼哭狼嚎,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璇璣鏡的另一面,嵇康看得直搖頭。他雖不願多生事端,卻也不能放著交好的杜子仁不管,便丟下劍坯,向打鐵鋪旁邊的池塘一招手。一件似輪非輪、殷紅如鉤月的奇異靈器躍出水面,在身側縈繞不息。他赤著半邊胳膊,挽著血色殘鉤,一步跨越萬裡之遙,從中央抱犢山穿過璇璣鏡面,瞬間抵達南方羅浮山頂。
&ldo;來的好,嵇兄,一起拿下這兩個無禮狂徒!&rdo;杜子仁招呼道。
&ldo;嗬,還真請了援兵,這下二對二,不算我們佔你便宜了。&rdo;印雲墨哂笑,飛劍劍光直逼對方門面。
嵇康在看清他長相時卻是一愣:&ldo;易……臨?秦陽王子易臨?&rdo;
印雲墨按下劍光,打量面前這位衣冠不整、一身疏狂曠達之氣的鬼帝。時隔一千七百多年,歷經兩世輪迴,秦陽時期的記憶於他而言已有些模糊,彷彿隔著層若隱若現的薄霧。很快,霧氣散去,他從記憶中找到了吻合的故人容貌:&ldo;嵇叔夜?聽聞中央鬼帝嵇康超然物外、不問政事,果然是你!&rdo;
嵇康大笑:&ldo;思欲登仙,以濟不朽。纜轡踟躕,仰顧我友。&rdo;
印雲墨亦笑而應和:&ldo;我友焉之,隔茲山樑。誰謂河廣,一葦可航。&rdo;
&ldo;果然是一葦可航,離與聚卻在這一步之間!&rdo;兩人各自收了靈器法寶,挽袂執手,行起了千餘年前親友相見的古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