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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賢,哥真有事特意來找你,你可不能與任何人亂講啊!”張炳卿不打算與彭石賢正面討論伯父的死,他可真是有件要緊的事,說著,從口袋裡取出十幾張材料紙來遞給了彭石賢。
彭石賢接過那疊材料紙認真地看著。看的時候,好幾次抬起頭來望了望面前的炳哥,卻始終無法開口說話。這是一封越級向上反映情況的信,彭石賢又從頭仔細看了一遍。信裡面列舉了大量事例來說明農村工作中的問題,主要講了三個方面:一是欺上瞞下,虛報浮誇;二是強迫命令,打人罵人;三是瞎指揮,勞命傷財。所有這些,張炳卿認為主要是農村基層幹部的主觀主義和個人主義造成的,當然,他也提出了希望上級領導應加強調查研究,密切聯絡群眾的請求。張炳卿問彭石賢:“你說這會不會被打成右派?”彭石賢搖頭:“我不知道,這怎麼說得準?”張炳卿表示,他不是右派,黨員應該向組織講真話,不然,還談什麼為人民服務?他告訴彭石賢,他不怕打成右派,他已經捱過了兩次辯論,他這“部長”帽子有可能給摘下來,可那也沒辦法,他不能對不起老百姓!彭石賢聽著,他的眼睛發潮,內心深處被強烈地震撼。那信中提到的也正是他見到的事實,母親、仁茂伯以及許多的鄉親在背地裡就悲嘆過,議論過,怨恨過。而反映這些情況,卻要冒撤職與打成右派的危險,這是怎麼回事呢!他之所以提不出意見來,原因在於他還不止於像張炳卿一樣看問題,難道這“大躍進”僅是個主觀主義或者再加點別的什麼就了得?不,現在是民不聊生!但他感到很難說話,也似乎不宜向炳哥透露,他一時還沒有那個膽識呢!
在彭石賢沉思不語的時候,張炳卿一邊等待他的意見,一邊翻著堆放在書桌上的一些閒書雜紙,一本舊課本的底頁上,有一首詩,張炳卿認得出來,那是彭石賢的手筆:
昨夜狂風吹屋去,
今朝暴雨毀園田,
高高在上多為禍,
不會作天枉作天!
詩的旁邊還有兩個字:“罵天”。這也許就是詩的題目。張炳卿把詩推到彭石賢面前:“你這是什麼意思?”
彭石賢只得一笑,隨即把詩從舊課本上撕下來:“上次山洪暴發時寫的,沒什麼意思——這不就沒事了。”
“你還寫下了些什麼?可全都得毀了,”張炳卿說得很嚴肅,“罵天罵地幹什麼?太不懂事!”
彭石賢點頭,表示完全接受,寫這些東西確實沒用,卻有危險,他只不過是忍耐不住情緒的發洩,而張炳卿的信,不管有用無用,雖然也有危險,但總算在為老百姓說話,是一件實在的事。於是,彭石賢再次拿起那封信來,與炳哥商量著如何選擇詞語,如何修改句式,如何增刪事例,儘可能地不去觸犯權威,就因這“為民請命”,兄弟倆還真有點誠惶誠恐的 ,上午過了,飯後,張炳卿又與彭石賢討論了一會才定下稿來。但他們決定向家裡人隱瞞這件事,沒必要大家都擔驚受怕。
正月初二,張炳卿便回縣裡去了。走前,他又反覆向彭石賢強調了不要胡來,特別是亂寫不得,並透露說,那個猴頭的事遠沒有結束,縣公安局已立案偵查。彭石賢也意識到了這事的嚴重性。於是,他便用一個上午把以前亂寫亂丟的一些詩稿進行了清理,但捨不得銷燬,而是抄錄在另一個本子上,這些詩是他的血淚凝結,丟了它,似乎有一種背叛的感覺。開始,他用一塊舊油布將本子包紮好塞在房簷下的牆洞裡,一看,不行,那牆洞太淺,另找了幾個地方也都不合適,他便把紙包交給了母親:“這東西別給任何人見到,真遇著了事,你便給燒了。”母親很擔憂:“是什麼東西?你現在便燒了呀!”兒子好一陣不回話,最後還是答應了:“那你就拿它生火吧!”並隨手把紙包扔到了堆柴的角落裡。
這時,鎮上辦公室主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