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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石賢只得起身,他不是不想有個正式工作。兒子出門時,母親又說:“剛才李伯說,領導讓他打好鋪蓋聽從兵團的調遣──哪來什麼兵團?定是他聽錯了,你給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吧。”
剛進鎮政府的大門,就聽到會議室裡一片吶喊呼號的聲浪傳來,那是表決心,挑戰應戰的場面,一會,人們從會議的門框裡擁擠出來,散會了。彭石賢近不了前,會議室射出來一線燈光讓彭石賢發現了人流裡申學慈的身影,彭石賢趕忙擠到過道口:“學慈,你來了,開什麼會?我下水庫剛回。”
申學慈被彭石賢拉住了手,兩人來到大門外,從人流裡分離出來,他們站在大門側面的圍牆下說了幾句話,申學慈說這是幹部會,傳達上級關於大辦鋼鐵的指示精神,教師都得參加,他才來了;還說剛才批鬥了幾個講怪話的人,老校長也被推上臺,他是右派,還打瞌睡。彭石賢感到申學慈說話時很不自在,像是想躲又躲不過的樣子,彭石賢便鬆開了手。申學慈乞求似地說:“今晚得去築土爐,我還沒去見母親,我。。。 得走了。”
彭石賢再進大門時,會議室的燈光仍亮著,走近去見到臺上臺下,掛著大大小小好幾條關於大辦鋼鐵的橫幅標語,牆上貼滿了決心書、挑戰書、應戰書之類,桌凳橫七豎八,可以想象剛過去的狂熱場面,有幾個人正在清場,一邊談著話,聽聽也能見出這狂熱的由來:
“今天的會開得好,幹勁就是得鼓,上游就是得爭,一鼓一爭高潮就起來了。”這是龔淑瑤說的。
“你對那老右派一聲喝,人們都驚了,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會議的來勢不小。”說這話的是辦公室主任。
“咳咳,這叫樹對立面,叫抓矛盾,抓鬥爭,是辯證法,沒有這辯論的證明法子,運動怎麼搞得起來?”姜信和得意地說。
“這話很對,上面也這麼說,今後開會都得抓一兩個對立面,讓人看個樣,‘三句好話不如一馬棒’,光說好話,不搞點秦始皇,大躍進就躍不起來!”龔淑瑤頗有些心得。
彭石賢不願招偷聽之嫌,便跨進門去。一進門,這些人的裝束讓他一愣:腰上緊束圍布,腳上套著草鞋,褲腿卷著,腳杆上還沾著些泥,龔淑瑤剪了短髮,姜信和則剃了光頭,這是基層幹部們在大躍進中的新面目。龔淑瑤把這些人送出門,又在門外與姜信和說了一陣話,回來告訴彭石賢:
“你媽跟我說過多少次了,想給你派份工作,她不知道這種事情會有多麼難──但她求了我,我也不能不辦──你願意教書嗎?”
彭石賢知道母親在這事上花的心力,他自己也沒有別的選擇,便點了點頭。
龔淑瑤想了一下,話是這麼說的:
“剛才我跟信和同志打了個招呼,你就算是文教戰線借調到鎮上工作的,能有個地方領工資便好,我不能讓你老是白盡義務的,你得要好好幹,一步一步來,這比我們參加工作那陣要好多了。”
彭石賢想,這就是像當年申學慈一樣,讓自己頂個臨時代課編了,彭石賢的眼睛不覺紅了。他本想丟了手上這讓人違心背意的事,乾脆去代課,可話又說不明白:
“我今天去水庫,整整一天也沒能把情況摸上來,我怕幹不好這工作。。。 ”
“別怕,”龔淑瑤笑了笑,她把彭石賢的話當作了自我檢討,原諒了他,“幹工作嘛,想幹便能幹好的,這樣吧,現在是鋼鐵元帥升帳,兩件工作任你挑選,一是上左青石燒木炭,一是在鎮東頭築土高爐鍊鋼,你幫著搞些宣傳發動工作,當然也必需帶頭參加一些勞動。”
彭石賢從牆壁上看到了一張叫做“鋼鐵元帥升帳,大鬧深山老林”的戰表,上面標明:全鎮按軍事編制組成一個戰鬥兵團,龔淑瑤稱野戰兵團司令。下設三個營,姜信和擔任前線總指揮,居然還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