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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混沌起伏的心海,也逐漸轉靜,眉宇緩緩舒展,不知不覺,人便安然睡去。
簫聲卻還沒斷,和著月色蟲鳴,一遍又一遍地吹奏、安撫,不知疲倦。
床榻對面一扇窗圈出一方夜色,啟安殿的燈火在墨色中明滅。
那是衛暘的寢宮。
過去五年,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元曦都會數著那點微芒,從深宵到破曉。而那晚,卻是簫聲悠悠沓沓,陪她從滿天星斗,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
在銅雀臺精心調養了幾日,元曦身子很快好全。
進宮這五年,她雖不曾失眠,但卻異常多夢,且還是噩夢,是以精神總是不濟。也曾為此找太醫開過藥,調配過安神香,奈何都收效甚微。心病不好醫,元曦心裡有數。
皇嗣風波還未過去,元曦心裡一直壓著事,原以為會睡得更不好。熟料這幾日聽著簫聲入睡,竟成了她五年來最好眠的一段時日。
倒也不是那人吹簫的技藝有多出神入化,就是莫名稱她的意,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聖?
起初她也想過,會不會是衛暘?
畢竟他於樂理之道的造詣,可謂登峰造極,連當世樂聖也不遑多讓。
但很快,她就把可笑的念頭給否了。別說衛暘根本不可能大晚上特特吹簫給她聽,便是他真這麼做了,單憑他們現而今這形同陌路的關係,他也吹不出如此貼合她心境的曲調。
想著會不會是宮裡哪個同她一樣不如意的宮人,或者內侍,元曦便派人去打聽,可終究沒個結果,她也只好作罷。
況且眼下也實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那日在坤寧宮,元曦拒絕了和親,章皇后果然沒再手軟,第二天就把事情全抖了出去。這段時日,外間本就因她假冒皇嗣之事爭吵不休,眼下聽說是衛暘主使的,就更是物議沸騰。
不僅內閣叫囂著要彈劾太子,連那位完顏二王子,也氣得直罵,說他們北頤欺人太甚,竟敢拿假公主矇混,嚷嚷著要回大渝搬救兵,揮師南下,將帝京一鍋端了。
彈劾的奏疏如雪花般飛進宮門,堆了一小摞山,都把建德帝從佛堂逼了出來,親自主持大局。
元曦在銅雀臺都聽說了一耳朵,朝堂上指不定已經鬧成什麼樣。
「皇后娘娘和恆王殿下逼得實在緊,這幾日,啟安殿的燈火就沒歇過,殿下也瘦了一圈,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妝檯前,銀硃拿著篦子,一行幫元曦通發,一行枯著眉頭勸說。
元曦睇了眼窗外,卻是嘆了口氣,道:「算了吧。」
這個時候,衛暘怕是也沒功夫搭理她。與其浪費時間看來看去,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到底該怎麼度過眼下的難關?
她不是溫室裡的嬌花,一丁點兒風雨也受不得,全指著別人來幫忙。
那晚她說的主意,乃是現今最好的破局之法。她雖不知衛暘為何不肯應允,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自己就要放棄。
難道衛暘不准她走,她就當真走不了了?
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元曦吩咐道:「備車,我要出宮一趟。」
片刻又補了一句:「小心些,別讓殿下知道。」
第9章 酒樓
未初時分,一輛青帷馬車低調從宮門駛出。
而此刻天上,一隻信鴿正逆向飛入皇城,「咕」地一聲,穩穩落在東宮的窗欞上。
賀延年上前解開鴿爪上繫著的細竹筒,邁著鶴步飛快回到書房,躬身將信箋呈上。
書房裡坐滿了人,全是東宮的幕僚,各個神色凝肅,如臨大敵般。
「眼下元姑娘之事還沒個著落,那位雲中王又過來湊什麼熱鬧?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提前進京,還帶著那麼多人,他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