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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格很極端,氣急了也依然口不擇言,只想把箭都扔回去,專挑對方的心口扎。江鷗的心口大概只剩一個兒子。
於是季寰宇朝江添這邊看了一眼,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跟盛望之間那點微妙的東西。季寰宇嗤笑一聲,對江鷗說:「那你記得也提防提防兒子,搞不好跟我一樣。」
江鷗和盛明陽下意識朝江添看過來。
在他們目光落下之前,盛望把手從江添指間抽了出來。
江添攥得用力,他抽得也用力。
其實只是為了遮掩而已,但江添手指從他腕間滑落的時候,他心臟重重一落。就像站在出了故障的電梯裡,腳底突然一空。
江鷗的錯愕只有一瞬,下一秒,她就站直了身體,甩了季寰宇一巴掌。
她幼年乖巧,少年活潑,人至中年反倒柔弱怯懦起來。四十多年從沒跟人動過手,這是第一次。
她把江添擋在背後,對季寰宇說:「你放心,小添跟你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永遠不可能跟你一樣。」
這一個巴掌一句話彷彿用了江鷗所有力氣,打完之後她整個人都在晃,幾乎就要站不住了。盛明陽眼疾手快扶住她,轉頭叫了護士。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湧進來,又帶著江鷗他們湧出去。
盛望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跟著離開的,只記得所有人臉色都很差、腦子也亂,像被打散的鳥群。等到一番折騰完回到家,盛望在沙發裡坐下來,才後知後覺感到掌心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兩隻手掌被掐出了一片紅印,幾乎破皮見血。
他攥得太緊了……
孫阿姨這天夜裡沒回去,在盛家忙前忙後。屋裡的氛圍沉悶而壓抑,所有人說話都是輕而慢的,有種精疲力盡的意味。
江添靠在沙發上,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盛望轉頭看過去,發現他抓著手機不知不覺睡著了,眉心卻是皺著的。
盛望茫然地盯著手機時鐘,看著指標一格一格挪著,終於挪到了0點。
他想親一親江添,跟他說:哥,生日快樂。
但他說不出口,因為江添根本不可能快樂。
一點也不。
第90章 鈍刀
江添睡得並不踏實, 卻還是做了好幾個夢。
夢見杜承從煙霧後面探出頭來說:「寰宇, 他都長這麼大了?上一次見還是十年前。」
夢見季寰宇對江鷗說:「你兒子也喜歡男的, 高興麼?」
夢見江鷗在尖叫,而他站在梧桐外的長巷裡,老邁的團長趴在腳前一動不動, 丁老頭朝他和貓看了一眼說:「難啊,救不活了,走吧。」然後在他面前關上院門。
他在原地站著, 覺得又累又荒謬。明明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拿, 卻想要撐著膝蓋歇一會兒。
他試了幾次,怎麼都彎不下腰, 只覺得疲憊又煩躁,便從夢裡驚醒了。
睜眼的瞬間, 江添沒弄清自己睡在哪裡,只看到盛望坐在面前, 眼裡映著溫亮的燈光,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哥。」盛望很輕地叫了他,然後單膝支著靠過來, 親著他的眉心、眼尾和嘴唇, 小聲說:「18歲了,我愛你。」
夢裡那些令人煩躁又難過的情緒瞬間消失,就像有人短暫地卸掉了他脊背上的鋼板,讓他能彎腰喘一口氣。
江添反客為主,抓著盛望的後頸想要吻回去, 卻又忽然想起他們還在客廳,屋裡最危險的地方,隨時可能有人來。
他僵了一下,鬆開了手。
「幾點了?」江添低聲問。他坐直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蓋了條絨毯,只是在剛剛的動作下滑到了腰際。
「1點20多。」盛望看都沒看手機就報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