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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聯學習多年的張聞天當然深知被形容為「普列漢諾夫」的分量。他平素溫和沉靜,這回卻再也坐不住了。
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如果說博古與張聞天以前的分歧還偏重於理論或不涉及根本,那麼廣昌一戰使爭論上升到誰是普列漢諾夫的地步,便自然不自然地要涉及到路線了。張聞天已經在發言中說中國的事情不能完全依靠李德,自己要有點兒主意了。
會議不歡而散。到會的其他同志,無一人表示意見。
沉默,變成一道裂縫,開裂著六屆四中全會的堅冰。
最直接的結果,導致了張聞天與毛澤東的大幅度接近。在雲石山「雲山古寺」前黃槲樹下的石凳上,張聞天把被形容為「普列漢諾夫」前後的苦悶,都對毛澤東談了出來。
在此以前,毛澤東已經爭取到了王稼祥。
當時中央已作出將張聞天、毛澤東、王稼祥三人分散到各軍團的決定。毛澤東知道張聞天這個態度後,立即向中央建議,把他和張聞天、王稼祥安排在一起。
這一建議極其重要而且十分關鍵。如果張聞天、毛澤東、王稼祥真的被分散到各軍團,就很難設想遵義會議能否召開以及開成個什麼樣子了。
這就是偉人之所以能夠成為偉人的歷史主動性。
由於毛澤東的堅持,紅軍出髮長徵時,三個人都留在了中央縱隊,成為以後新三人團的基礎。如果說這就是索爾茲伯裡所謂的「擔架上的『陰謀』」,那麼卻是「謀」在了上擔架之前。
長徵出發了。在中央縱隊裡,三人團博、李、周忙於指揮戰事。毛澤東便利用此特定環境,在與張聞天、王稼祥反覆交換意見之中,形成一個毛、張、王「新三人團」。
毛澤東後來說:「在長徵以前,在政治局裡我只一票。後來我實在不行了,我就先做了王稼祥的工作。王稼祥同意了我的觀點。我又透過王稼祥,做了張聞天的工作。」
遵義會議的核心,在長徵出發前已經產生。
對老三人團打擊最大的是湘江之戰。此戰紅軍損失過半,博古深感責任重大,痛心疾首,情緒一落千丈。在過了湘江的行軍路上,他拿一支手槍不斷朝自己比畫,被聶榮臻看見,上前勸阻說,這不是瞎鬧著玩的!越在困難時候,作為領導人越要冷靜,要敢於負責。
最敢於負責的李德卻變得經常暴跳如雷,不但毫不認錯,反說湘江失敗是意見分歧,因此貽誤了戰機。
只有周恩來一人在默默堅持工作。
從1934年12月1日全軍渡過湘江,至1935年1月15日遵義會議召開,一個半月之間,中共中央連續召開了三個重要會議:12月12日的通道會議;12月18日的黎平會議;
1935年1月1日,猴場會議。
這些都是遵義會議的鋪墊和準備。
雖說十月懷胎,但一朝分娩也何其艱難。
雖說積聚了足夠的量變,但完成質變也何其艱難。
毛澤東在推動這一質變發生的過程中,又何其堅忍。
突破第一道封鎖線進入湖南後,毛澤東就開始對張聞天、王稼祥談論博古、李德軍事指揮的錯誤。此時只是三個人小範圍內討論階段。
突破第四道封鎖線過湘江之後,毛、張、王開始在會議上公開批評中央的軍事路線。從翻越廣西北部越城嶺的老山界起,中共中央領導內部的爭論公開化了。
通道會議是第一個重要場所。在這個討論紅軍行動方向的中共中央領導人緊急會議上,李德提出讓平行追擊的薛嶽部超過去,紅軍在其背後向北轉,與賀龍、蕭克會合。毛澤東堅決反對,力主西進,向敵兵力薄弱的貴州進軍。這個建議除張聞天、王稼祥外,又得到了周恩來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