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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生離或死別,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你只是一個被服侍的主人,換了別人,他們也一樣服侍,只要不讓他們殉葬,他們不會在意你的死活。”性德的回答硬邦邦到極點。
容若無可奈何地搖頭:“我真服了你,這個時候,安慰我,說點兒好話,說幾句大家會想念我、會為我難過,這都不行嗎?虧得我這麼和善可親、平易近人、人見人愛呢!”
沒有人理他,對於出了名暴虐皇帝的自我評價,顯然沒有任何人打算發表什麼意見。
容若見無人理會,只好訕訕地摸摸鼻子,悶頭往前走了。
雖然才三更半,但為了皇帝大獵的事,似乎滿宮的太監、宮女、侍衛,全摸黑起床了,遠遠的,見了容若,都紛紛拜下去。
容若一直帶著微笑,若是近處有人下拜,就親自過去扶起來,遠遠望見了人,就大叫一聲:“不要跪了。”
不過,皇上的旨意雖然不能違背,但內容太過不正常,也會讓奉旨者以為自己聽錯了,而繼續往下拜。
容若也不惱,也不氣,也不喝斥嘆氣,自管帶著笑走過去,不厭其煩地一個個扶起來。
宮中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今天的皇帝,特別不對頭,臉上的笑容非常溫和,眼睛裡閃動的光芒,像秋夜天空的星星一樣明亮,又如御花園中的池水一般清澈,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有了變化。
讓人感覺,他根本不是那個以暴虐殘忍而讓滿皇宮驚怕的殘暴皇帝,更不像最近那個嘻嘻哈哈,使寂寂深宮有了許多熱鬧笑聲的荒唐皇帝。
性德在一旁低聲道:“你這樣見人就扶,等你走到永樂宮,都要到四更半了。”
“有什麼關係?大獵的隊伍不是六更才正式出發嗎?”容若笑意從容,眼神異常的明澈。
“你的行為太過分,太不合理法,太易引人懷疑。”
“那又怎麼樣了?我就算照足以前的規矩,註定要發生的事,還不是要發生。我想開了,不如我行我素,做回我自己吧!”容若淡淡一笑:“我以前就是太注意禮法,不想讓人覺得我太不對勁,所以一點點接受了這一切。別人動不動向我下跪,我視做理所當然;別人對我誠惶誠恐,恭恭敬敬,我覺得本應如此;別人給我穿衣,為我梳頭,我認為天經地義。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我再不清醒一點,以後萬一忽然間什麼都沒了,那股子失落感,會逼得人發瘋的。權力的腐蝕作用啊!”
他像個哲學家似地發出一聲長長的感嘆,然後瞪了性德一眼:“還記得嗎?以前我對你說過,要你時時提醒我,不要犯這種錯誤,你做到了嗎?虧我還以為,你真能像電腦一樣精密,設定好的事,樣樣辦成呢!該乾的事不幹,可以變通的事卻天天逼著我幹。害得我現在從勤勞樸實,自力更生的好青年,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懶得做的米蟲。而且,萬一別人不給我端菜端飯,不為我梳頭穿衣,不朝我三呼萬歲,不衝我磕頭下跪,我反而有些不習慣了。要再不深自警醒,展開良好的自我批評,我就真變成倒在糖衣炮彈下的又一個權力腐蝕品了。”
他這裡長篇大論,唯一聽得懂的性德不理不睬,其他前前後後的人,個個聽得頭髮暈,就是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是某種旁人聽不懂的暗語?
而容若完全沒意識到,他隨口大發議論,害別人損失掉多少腦細胞,兀自高高興興地往前走,偶爾抬頭望向官員們等待御駕的南宮方向,無數燈光,遙遙地亮起一條火龍,看來,為了他,還真害了不少人半夜起床呢!
容若在心中毫無愧疚地懺悔了一聲,才一扭過頭來,卻發現自己前方,也自遠而近的來了許多燈火。
容若加快腳步往前走,兩邊幾十個燈籠一會合,才看見燈光下楚韻如美麗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