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第2/5 頁)
同米爾德麗德呆在一塊兒,他就感到百無聊賴,坐立不安。有時候他去觀賞畫展,想借此排遣心中的愁思,結果卻像觀光的遊客那樣,在國家美術館的畫廊上匆匆而過,沒有一幅畫能在他心裡激起感情的漣漪。他甚至懷疑,自己從前所迷戀過的那些事物,今後會不會再使自己感到興趣。他過去手不釋卷,樂此不疲,現在卻覺得滿紙荒唐,廢話連篇。他一空下來,就鑽進醫學院俱樂部的吸菸室,一本接一本地瀏覽期刊雜誌。這樣的愛情實在是一種折磨,他怨恨自己竟會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成了樊籠中的囚犯,可他心中渴望著自由。
有時他早晨一覺醒來,只覺得心泰神安。他心靈湧起一陣狂喜,因為他相信自己終於掙脫了羈絆:他不再愛她了。哪知過了一會兒,等他神智完全清醒了,痛苦又重新潛入他心田,他明白自己的心病依然如故。儘管他如狂似醉地迷戀著米爾德麗德,可心底裡卻又對她十分鄙視。他暗暗對自己說:恐怕世界上再沒有比這種既愛又嫌的矛盾感情更折磨人的了。
菲利普一向有解剖自我、探究內心感情的習慣。經過一段時間的反覆盤算,他終於得出這樣的結論:只有使米爾德麗德成為自己的情婦,才能擺脫卑劣情慾的折磨。他的痛苦乃在於肉慾得不到滿足;倘若這一點得到了滿足,說不定他就能掙脫那條束縛著他身心的、不堪忍受的鎖鏈。他知道米爾德麗德在這方面對他絲毫不感興趣。每當他發狂似地親吻她的時候,她出於本能的厭惡,總是盡力掙脫開去。這個女人竟然一點不動春心。有時候他特意講些在巴黎的風流豔遇,想借此激起她的醋勁,誰知她全然不感興趣。還有一兩回,他故意坐到其他餐桌上去同別的女招待打情罵俏,可她根本不把這當作一回事。菲利普看得出來,她倒不是在存心做作。
〃今天下午我沒光顧你的座兒,你不介意吧?〃有一回他陪她去火車站時這麼問。〃你管的那幾張桌子似乎全坐滿了。〃
這話並不符合事實,她也不屑點穿他。其實,就算她不把這種事兒放在心上吧,可要是她能裝出幾分計較的樣子,菲利普也會心壞感激的。如果再說句把嗔怪的話,那對菲利普飽受創傷的心靈更是莫大的安慰了。
〃我覺得你天天老釘著一張餐桌坐,夠傻的。你是該光顧光顧其他姑娘的座兒嘛。〃
菲利普越想越覺得眼前只有一條出路:只有叫她委身相就,自己才能獲得身心的自由。他就像古時候中了妖術而變成怪獸的騎士,急於想找到那種能恢復自己健美人形的解藥。菲利普僅存有一線希望。米爾德麗德很想去巴黎開開眼界。對於她,就像對於大多數英國人一樣,巴黎乃是歡樂與時尚的中心。她聽人談起過盧佛爾商場,在那兒可以買到最時新的商品,價錢只及倫敦一半左右。她有位女友曾去巴黎度蜜月,在盧佛爾宮裡消磨了一整天。在巴黎逗留期間,她同丈夫,我的老天呀,天天玩個通宵,不到早晨六點是決不肯上床睡覺的。還有〃紅磨坊〃什麼的,叫人說不清,道不盡。菲利普心想,哪怕她僅僅是為了實現去巴黎的宿願才勉強委身相就,自己也不在乎。只要能滿足自己的情慾,什麼條件他都不計較。他甚至生出鬧劇式的瘋狂念頭……想給她灌麻醉藥。吃飯時,他一味地勸她喝酒,想借酒力來刺激她,可她偏偏不愛喝酒。每回進餐,她愛讓菲利普點香檳酒,因為這種酒放在餐桌上挺有氣派,而她喝下肚的從不超過半杯。她喜歡讓大酒杯斟得滿滿的,然後原封不動地留在餐桌上。
〃讓跑堂的瞧瞧咱們是何等人物,〃她說。
菲利普湊準她態度特別和順的當口,把這事兒提了出來。三月底他參加解剖學考試。再過一星期就是復活節,到時候她有三個整天的假期。
〃聽我說,假期裡你幹嗎不去跑一趟巴黎?〃他提議說,〃我們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它幾天嘛。〃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