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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何處是天,何處是地,更辨不明哪兒為峰巒,哪兒為溝壑?
沐蘭俯身跪在門外不遠處的積雪之中,頭臉幾乎整個地埋在雪沫裡。她雙肩**,悲泣不已,口中斷斷續續地大聲哭道:“爹爹、娘……爺爺、奶奶,孩兒不能,孩兒既不能殺、殺了救命恩人,以報我滅門之血海深仇,又不能、不能葬身雪嶺與親人相會……相會於九泉之下,孩兒不孝,孩兒是不孝之女啊!嗚嗚、嗚……”
聲音隱隱傳來,悽切悲涼,聽得翠羽鼻頭陣陣酸澀。她急跨兩步,欲將沐蘭扶起。
擔當大師一伸手攔住,低聲道:“若情愫鬱結於胸,久則生禍矣。狂號痛哭可大洩之。少時哭止則結消,方無大害,隨姑娘哭去吧。”
韓風眼看沐蘭跪於雪地之中,聽著她口中斷斷續續的哭訴,猛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也自悲苦起來,眼中突然湧起了盈盈淚花,適才對沐蘭的不解與敵視慢慢消散,胸中竟生出了同情憐憫之感,抬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痕,開口道:“翠姐,風雪太大,快扶沐蘭姑娘回屋去吧!”聲音竟有些發哽了。
翠羽看看他,眼光一閃,默然無語,又抬眼看著擔當大師。
擔當大師雙目平視,神魂似乎皆已入空溟之中,一副眼空無物,悄然入定之狀,惟手中佛珠卻在手指間急速滑動。
韓風心中一急,大聲道:“大師,天寒地凍,快叫翠姐扶沐姑娘回屋去,遲了要凍壞的。”
沐蘭已漸漸停住了悲哭,正無聲地抽泣著,聽得韓風兩次催促,要將自己扶回草廬中去,聲含關切之情,不覺心中顫動,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深深地望了韓風一眼。
見沐蘭已不再痛哭,擔當大師眼中柔光閃動,向著沐蘭躬身合什道:“南無阿彌陀佛!風雪彌天,夜已降臨,野地終非久呆之處。沐蘭姑娘,不如先回屋去。”大師略略一頓,點頭以眼色示意翠羽上前攙扶沐蘭,又接道,“老衲當年,自有千般錯處,縱使遁入空門,亦不敢妄言辭咎。如若沐蘭姑娘肯在草舍小住數日,容老衲將當年之事一一道出,以明真相,以消四十年心頭重負,坦然一身見我佛祖,則老衲將深謝沐蘭姑娘之大德,雖九死亦絕無後悔!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連宣佛號,又微喟一聲,自顧輕聲吟道,“僻居離俗久,野性與人殊;老去無他想,舊夢或可銷。”
話說自靈幻、鳳姑二人在擔當大師墓前辭別下山以後,感通寺住持元覺禪師一直心中忐忑,深恐那偷聽之人行動不似靈幻揣度那樣,萬一他不上佛頂峰,反而竄回大理城中,將擔當大師坐化肉身失蹤之秘密洩露於人,一旦風傳出去,豈非禍如捅天!
試想,當年普荷結廬雞足,不久便因佛學修為精深,透識禪機要領,在南中佛界中聲名鵲起,蜚聲佛俗,後以雞足聖山第一高僧之尊入主大理感通寺,開壇說法,廣宣佛意,更是名動華夏,譽滿天竺,實乃大理佛門之第一人也。且大師之詩得李杜精髓,書有懷素遺風,畫兼董源神韻,端的是德高望重,冠絕一時。其後,又重修“寫韻樓”,力倡僧以學識廣博者為上,竟有“點金點墨”之說。故達官貴人,儒生學子,乃至市井草民,莫不以獲其點墨而歡呼雀躍。三年前普荷大師於感通寺坐化之時,繼任住持元覺禪師絲毫不敢大意,速速派人通報了滇省所有禪院,連線七七四十九天,設壇作法,大放焰口。大理境內百十座佛院,高香繚繞,梵鈴陣陣,經聲不絕於耳。感通寺更是香火高舉,鐘聲入雲,梵唄驚天!寺內寺外素服裹道,謁者如流……世人皆知擔架和尚已經修成正果,西歸極樂,舍利子葬於寺後。而今一旦說大師法身失蹤,墓乃空室,且擔當大師仍活於世,結廬佛頂,孑然面壁,真真不啻于晴天響雷耳!僧俗震驚,民眾沸揚之狀,可想而知。
元覺禪師趺坐蒲團,戰戰兢兢地忖道:“如若僧俗人等大興問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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