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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皇后從未這樣淒涼自怨自艾過,她一生孤傲,便是輸乾淨裡外也不肯承認自己失敗,如今她忽而看開了生死反而讓昇平心中深覺得有些不妙,除了震驚到不能言語外,竟想不出任何勸慰的話來說服母后。
“他還在朝堂上麼?”獨孤皇后突然話鋒轉換,提起那個不願提起的人。
昇平連忙回答:“父皇春巡去了。”
大隋天子每年都會五月春巡,於近郊狩獵,督促耕種。只是近兩年來邊疆戰事頻發壓得楊堅瀕臨崩潰無處紓緩抑鬱心境,所以才會提前月餘攜帶人馬城郊圍獵,滿朝文武無人覺得不妥,皆隨侍而去。
不料,獨孤皇后聽聞皇上提前去狩獵的訊息猛然坐起身,用枯槁的手指大力抓住昇平的胳膊,一雙凌厲眼睛像把短匕直插入昇平心中,任憑昇平戰抖著身子躲也躲不開,獨孤皇后厲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是太子監國輔政?”
昇平不知有何不妥怔然點頭,眼睜睜看著獨孤皇后不顧身體虛弱強掙扎著從榻上離開,左右宮人慌忙上前攙扶著,腳剛落地人便虛軟軟跪了下去。
昇平撲上去,扶住獨孤皇后的手臂:“母后,你怎麼了?”
獨孤皇后大半生從未這樣無力過,她竭力支撐起胳膊趴伏在金磚上神色慘然,不住澀澀苦笑:“阿鸞阿,恐怕此次廣兒是真的回不來了。”她絕望的搖頭“太子不會放過他的,不會……”獨孤皇后彷彿又想起什麼般,連忙抓過昇平的手腕再問:“ 你舅父如今何在?”
攙扶獨孤皇后手臂的昇平懵懂搖頭,根本答不出。
獨孤皇后見狀無奈的恨恨嘆息:“你這般無能無才,來日生死怕是隨不了自己!”不等昇平反應過來,獨孤皇后再勉強用力直起身子,喚貼身宮人去拿虎符,半晌過後,那名宮人驚惶從內殿奔來,遠遠便跌倒在地匍匐向前爬行:“皇后娘娘,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虎符不見了!”
獨孤皇后至此再支撐不住,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去,昇平強忍住心底無助,掙扎著摟住母后下墜的身子嚎啕大哭,驚恐不安在她心底漫天蓋地的鋪延開來,幾乎窒悶住所有呼吸。
大殿裡只留下昇平獨自悲慼的哭聲,宮人們噤聲不語,皆無措佇立在遠處不敢上前。
窗外起風了,簾子啪嗒啪嗒敲在窗格子上如同寺廟裡敲打的木魚,鐺鐺震人肺腑,蒼涼了所有人的心境。
“沒想到,廣兒竟會死在凱旋之時。”獨孤皇后拼盡了力氣才澀然開口,如同讖語道。
事情果然不出獨孤皇后所料。
太子楊勇監國第二日便以連年戰禍國庫內不敷出為由,先斷了前方糧草。楊廣明明未曾戰死在與李氏搏殺疆場,卻被同胞兄弟從後背先□上一刀。
獨孤皇后勉強掙扎著下床,想要衝出昭陽宮重入朝堂執掌朝政,竟不能。三更天被急招入宮的眾文武百官被太子楊勇命令的守衛內侍困在大殿不得進,內外不許隨意擅自進出。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場驚變來得如此迅猛。
更不曾料道皇上未歸,皇后被囚,大興宮禁地守衛一夜之間全部換成太子黨羽心腹,昭陽宮宮門緊閉,連御醫堂也就此禁止出入宮廷天闕。
楊勇籌劃這場變革太久了,久到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內外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了新的主人。
楊勇在朝堂之上遙尊被圍困於遠郊不能歸來的楊堅為太上皇,尊後宮被囚的獨孤皇后為皇太后,又冊封已經被自己斷絕糧草的楊廣為孝王,再命駐守京郊東大營的十萬禁軍接手京都守衛,將京城四門嚴防,以防楊廣突圍而歸。
沒有人知道皇上此時的安危,也沒有人知道此時究竟還有誰能救下所有的人。昇平站在獨孤皇后身邊覺得胸口憋悶,嗓子翻起陣陣血腥氣息,眼前不住的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