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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平心裡明白,終有一天,他必須拯救回這顆荒蕪頹廢的心,必須重新撥動靜止在妻子車禍那天的時針。但如何才能做到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還是這裡的蛋糕好吃呀!”
小馳在巧克力蛋糕上塗上滿滿的奶油,大口地咬著。這是他們常去的那家位於靖國大道邊的咖啡店的招牌蛋糕。不甜,但可可味很濃。耕平只要了杯濃咖啡。是該開始注意體重的年齡了。
“太陽下山天就冷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回到家之後,你知道了吧?”
小馳“嗯嗯”地連聲點著頭,又切下一塊大大的蛋糕。
“你不是說今天跟明天要大掃除嘛。我負責自己的房間、浴室、玄關,還有走廊。你負責書房、臥室和廁所。客廳和陽臺還有窗玻璃,兩個人一起打掃。”
“是呀。要懷著對這一整年的感謝之情,徹徹底底地打掃。知道吧。”
“知——道。大掃除我喜歡,感覺很開心。”
耕平笑著說道:“你只是在說陽臺吧。”
小馳每年大掃除都要拿著擦窗戶用的洗潔劑吹泡泡玩。看著飛上冬日晴空的七色泡泡,耕平才感覺這一年結束了。
回到家,耕平從書房開始搞起了大掃除。整理今年完結的《父與子》的資料,整理今年看過的書,得把自己要保留的和要賣給舊書店的分成兩堆。這時最關鍵的是要嚴肅對待每一本書,每本書中都包含著作者的思想,總有那麼幾頁沁人肺腑的文字。
但是,耕平在神樂坂的公寓絕不算寬敞,若對書抱有同情,便侵犯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間,有好些作家或是批評家朋友的住處已被它們佔領了。書這種東西,真是讓人愛不釋手的外來物種,面對它們綿綿無盡的侵略,必須誓死保衛自家的生態平衡。
整理書架時,拿開三十二開的單行本,竟發現了一本薄薄的白色相簿。耕平啪啦啪啦地翻看著其中究竟。
(這是……)
相片沒有褪去一點顏色。那是和久榮結婚前一起去沖繩旅行時拍的相片。那時的她二十五歲,朝氣蓬勃,渾身散發著迷人的光彩,歡樂地大笑著,絲毫讓人察覺不出投射在十年後的陰霾。那個久榮穿著無袖洋裝走在國際大道的市場裡,那個久榮穿著泳裝躺在海邊躺椅上,那個久榮被酒精染紅雙頰,站在夜色中的陽臺上吹乾著頭髮。每張相片都那麼鮮明清晰,一如初洗,把那個夏天的陽光都關在了裡面。
淚水模糊了耕平的雙眼。幸福屬於死者,而不屬於被遺棄在這個世界上的生者。耕平想起給她塗防曬油時那光滑的脊背,想起在市場裡散步時牽手的溫暖,想起回程的飛機上許下的再遊沖繩的約定,只是終究沒有兌現這個約定。究竟還有多少約定是沒有兌現的呢?是自己沒能讓妻子幸福。耕平心裡哭泣不已,然而淚水沒有滑落,它只是輕輕溼潤了雙眼,用那張淡藍的濾紙把世界染上了色。
“喂,老爸,我找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小馳敲響了書房的門。進這個房間必須敲門已成為青田家不成文的慣例。他開啟門,把頭伸了進來:“這個是DVD光碟吧。我在房間的書架上找到的。”
14
耕平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小馳,他手上拿著一個透明的卡帶盒,裡面銀色的圓盤閃閃發光。這並不是燒錄電視劇電影的十二英寸DVD,而像是攝影用的小型光碟。耕平從放成一堆一堆的書山中伸出手來。
“給我看看。”
耕平接過光碟,看了看正面。閃閃發光的盤面上用油性筆寫著標題,是久榮一絲不苟的圓角字跡。
(寫給十年後的老爸和小馳)
耕平心裡一驚。整理妻子遺物時,明明已把家裡上上下下徹底翻了個遍,唯獨遺漏了這個光碟。因為那時想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