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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飯農嘿。」阿大也吼,「腳板硬。」
「要飯農嘿。錘頭硬。」
礦歌不在音律,近乎吼叫,這是破硤碾塃的調子。眾礦民分成了幾撥,手腳力氣足的,將大塊礦硤砸成小塊,再一批,將小塊碎硤用石碾碾成碎塃末子,最後一批是女子,在那河裡反覆篩洗。此時日頭過了頭頂,今日礦神爺收祭、布藥、轟石、揀硤,再到破硤,諸事皆順。
阿彌陀佛!
最要緊的,是出了梁正、衛劍鋒,和那些自己不知道名字的大官想要的東西。
「金子!」雪花站在河裡,捧著手大叫了起來,「爹!出金子啦!」
跟著,更多的聲音叫起:「我這兒也有。」
「大的!我這塊大!」
「媽呀,真是金子!」
整一片山谷裡,叫聲一片,眾人皆有收成。一個個篩鬥裡,那金色的塊子有大有小,待到都放到了一處,彷彿是那即將溜到山下的最後一角日頭。帶著泥,卻閃著光,一顆顆猶如指甲、種子、杏核——不,眼淚珠子。
「這世上,黑的能成白的,白的能成黑的,什麼東西都能變了顏色,就一種東西除外,金子。咱有金子,什麼事都不怕!」爹的話無數次地念叨著,有了金子,就什麼都不怕。
「哥,瞅瞅。」阿大把金子捧在了手心裡,那金子壓得手都知道了重量。梁正只看了看,沒接:「得了,沒白來!沒白來!」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劍鋒,咱能交差了,沒白來!」
在你眼裡,交差比金子重要,你眼裡沒財,因你是正人君子,但別人不是,你那些上官,不是!他們眼裡只有這金子!阿大在心裡吼著,臉卻仍是傻笑。
他爹也接過了金,仔細盯著,似是要把那金熔化進眼睛,幾口喘氣兒之後,大喊了一聲:「請娘娘,請火,擺酒,喝他娘啊!」
「喝他娘啊!」阿大跟著叫,跟著所有人叫。他似乎聽見了山神爺爺遠在山嶺的吼聲,也聽見了遠在天上另一群人的叫喊。
於是阿大對這片山谷有記憶以來,這裡最熱鬧的一次祭拜鬧起來了。新打的山雞,插成了一排,揪了毛,在火堆上烤了起來,從河裡拽網子打上來的細條子魚,在那山雞邊上成了點綴;最大那攤火上,插著個頭絲毫不弱於祭拜礦神那頭的野豬,那豬早早就殺好了,也拿石鹽醃過到半熟,放在火上一轉,那油脂就崩進了柴火裡,迸出火星如同星辰。烤出了一片,就拿刀削一片——頭一片,自然是爹的,然後是梁正和衛劍鋒,再然後,按歲數大小排。
更少不了酒,爹把陳年的谷酒都拿了出來。那酒原本是甜的,放到五年,開始出勁,再放五年,就少了一半,如今是最香的時候,從坑裡搬了出來,爹放了話:「沒大沒小,隨意比畫!」
梁正成了眾人灌酒的物件,這人真是好酒量,透著高興,來者不拒,衛劍鋒為他拎著酒壺,應對著每一個上來敬酒的兄弟。
那麻藥,就下在酒壺裡?
曼陀羅,就算藏在了酒裡,阿大都能聞出來。曼陀羅,這山裡全是曼陀羅,那東西我們從小當玩意兒嚼著玩,能麻倒我們?
到時候了!
從第一杯酒下肚,正是一個時辰,梁正的眼神凝著,身子已經不能動彈。
衛劍鋒見他哥中了藥勁,轉頭看了看對面的半山,對阿大使了個眼色,跟著攙著梁正回了伙房。
阿二也在稍後引著一眾兄弟扶著東倒西歪的爹回了伙房。
臨走,爹朝火神娘娘的架子磕了個頭。
要分批走,扎堆一塊兒,扛不住琢磨。跟著,雪花帶了女眷們也回了去,一路嬉笑打鬧,說著瘋話,腳下打著擺子。對!戲要做足!
跟著阿大澆熄了各處的火堆,讓山谷陷入了一片黑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