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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又吸溜了一下鼻涕,可能是眼角鼻樑太酸,吸不利索,索性按住鼻孔擤了出來,這一擤倒好,又把眼淚擠了出來,慌忙一把抹去,傻笑了起來,又說:「那天在詔獄見著你倆,我跟阿二跪下哭,是你倆跟你們爹那時候一樣一樣的,除了你那鬍子,當時驚得我,懸沒把屎擠出來。」說完大笑了起來,可鼻涕流得更多了。
怪不得,當時你倆哇哇地哭,原來是這回事。
「你倆扮戲瞞了我們快一年。」梁正又望著河水。在他心裡仍對所有人存著疑,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一群對朝廷身負血仇的礦民,被一個殘廢的錦衣衛帶著,在雲南深山裡花二十年挖了個金坑,兩個礦農拿一塊金疙瘩當鉤子,一路坑蒙拐騙去了北京,引來官府的人,殺了報仇,這怎麼聽怎麼像是戲園子裡的戲。
韋阿大也收了笑:「是戲,可在我們手裡,就做成了真。」跟著他遞過隻手,手心裡是幾顆黑綠色的果子,像杏仁。
什麼東西?
「這東西,叫麻癲子,有這東西,這戲就做得出來。」
梁正捏過來一顆,仔細打量,沒瞧出疙瘩來。這果子有啥能耐?
「吃一顆,只是噁心、發燒。」阿大嘿嘿一笑,「吃上十幾年,哥,什麼打都扛得。」說罷,他從懷裡拽出來把小刀,擼平了袖子,在胳膊上深鑽著一個眼子,血呼呼地湧了出來,可那臉,卻仍是笑著,沒看見眉頭擰一下,沒看見眼皮抖一分,宛似什麼都沒有。
吃這東西,不怕疼?梁正心裡一驚。
「爹這二十六年,把錦衣衛、詔獄、東廠都琢磨透了。」韋阿大收起了果子,「要騙過天底下鼻子最靈心最狠的人,不發狠沒戲。先要扛過去打,詔獄裡打人的法子傳了上百年,沒失過手,也沒人能扛過去,鋼筋鐵骨硤頭嘴,他們都有法子撬開,是人就得服軟,是人就得怕疼。可偏巧,遇上了我們不知道疼是什麼玩意兒。這一身肉,隨他們糟踐。你說,他們能問出實話?」
自己不讓衛劍鋒去詔獄,就是因為那裡不是人間。梁正點了點頭,想瞞過他們的打,除了不怕疼,還得心狠,捨得禍害自己。
「你們就沒想過,一個眼神露了餡?」再怎麼不怕疼,眼神、表情、心思,還是會寫在臉上。
韋阿大嘿嘿一笑:「我裝蒜露過餡?」
沒有,從見你那刻起,你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山裡礦農,可現在,我覺得你是另一個世間的人。
「走,帶你去個地方。」阿大起身。
自己在這河邊坐了一整天,也該走走了。梁正心想。
二人沿著河往上,走了估摸二里地,繞到了山後,又沿著河邊一隻腳踩出來的路上了山,一路沒了樹和草,皆是硤頭,山又極陡,像刀一樣戳在地上。跟著拐了半個彎,對面又是另一座一模一樣的石山,和腳下這座伴著肩,卻又不相連,活像原本連在一起的山,被從中硬砍了一刀。那刀口最下面,是幾十丈深的懸崖谷底和那發了瘋般湍急流淌的大河。
兩座山之間,連著兩條鐵鏈子,懸在半空之中,被風吹得搖擺不定。
「哥,我們裝蒜的能耐,在這兒練的。」阿大又是古怪一笑,看著一臉蒙的梁正,見他不懂,就轉過身,走了上去。
瘋啦!底下是懸崖!
梁正嚇得魂都沒了,想伸手去抓,卻沒抓住。
只見阿大左右腳各踩了一條鏈子,大步地走向對面的山。腳似是粘在了鐵鏈上,身子卻在左右搖擺,風婆子見他上了鏈子,似是急了眼,非要把他扔下去一般,呼嘯著用狂風拉著拽著他,讓他每一步都踉踉蹌蹌,彷彿隨時會掉下懸崖。
阿大放聲大笑。
梁正瞪大了眼珠,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阿大走到兩山當間,竟然還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