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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吏離開身畔,去了牢門外。
史可法輕輕放開左國柱的手:「子正,放心,我在。」左國柱哪裡捨得,仍是死死抓住,掙了半天,史可法才掙開,拎過水桶,轉過身去,拿布擦著流民的身子,小聲說,「這人,家裡跟我祖上有點淵源,給了點銀子,帶我進來看一眼老師。」
「他們怎樣我爹了?」左國柱攥起了拳頭。
「一群惡鬼,能做什麼?」左國柱幾乎能聽到史可法咬牙的聲音,「老師……」沒說下去。
能想到,讓爹屈服難於登天,一定是用了錦衣衛壓箱底的酷刑,史可法不講,是不想讓自己痛苦,爹必是遭了大難。
「許顯純說,我爹認了兩萬兩的冤案,保我的命?」
史可法點頭:「老師鋼筋鐵骨,捱了多少打都沒屈從,但唯有你是他的軟處,這冤,老師不得不背。那獄吏講,他們拿鐵刷子刷你的時候,他們押著老師來看。」
「畜生!畜生!」左國柱用拳砸地,牙咬得咯咯作響,「那幫畜生要怎樣我爹?」
「我找你就是這事,老師認這兩萬兩的冤,依我看除了保你,還有另一層目的。」史可法停下手,看了看牢外,又悄聲道,「要老師倒的是閹黨,三法司還都沒在案子裡。按道理以你爹的身份,收了賄,覆核查調該轉到大理寺。」
對!大理寺!這是條路,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大理寺那邊,可知道爹的案子?」
「想不知道都難!但問題,就出在這裡。」史可法又壓低了聲音,「安徽上下聽到你們被拿到北京之時,就趕來找我,讓我幫著找人。老師在京裡這時候還能幫上忙的其實還有,但要找直接的該管,我找的是大理寺的謝啟光謝大人。」
謝啟光?爹倒是幾次提過他,只是交情如何,爹並沒和自己說起:「這人是……」
「大理寺寺丞,早年間老師整治吏部假印案時共過事。和老師、楊大人是同期,有交情,只是不跟外人說。這人不在閹黨,也不在東林,但骨頭裡帶著正氣,是靠得住的人,只是……」史可法低了下頭,欲言又止。
「怎麼?出了岔子?」左國柱急道。
「謝大人約的那天,我叫了在京的徽商,商量要上下打點的數額和路子。可我大意,動了善念,放跑了一個守夜的錦衣衛。」史可法說道,聲音裡帶著愧疚。
「他聽到了?」左國柱手裡攥出了汗。
「聽是沒聽到,我把他堵在了遠處,那人膽子小,被我照個臉就跑了。我也就沒再追。現在想來,壞事就在沒追。他雖然半句話都沒聽到,但難保照破了謝大人的臉,如果照破了,這事就麻煩。」史可法深嘆了口氣,「我祖上留了規矩。」
是了,史可法祖上就是錦衣衛,現在他還襲著錦衣衛百戶的銜,且在京籍,雖然和錦衣衛打不到交道,但出手滅一個錦衣衛的口,想來還是做不到。
「這不怪你,若是爹知道你為了救他出手傷人,也不容你。」事到如今,左國柱只能如此寬慰。
「我來見老師,也是想報給他這事,哪知晚了半天,早上他就認了冤,這就是另一回事。轉不轉大理寺,全看大理寺伸不伸手要案子,這就得看謝大人。若是他使勁,老師或許能轉出詔獄;若不使勁……」史可法低下了頭,說,「剛才見了老師,對我又打又罵,是不想我參與此事,他說多一個人在裡頭,興許就是多一條人命要走。可老師若真有三長兩短,憲之也只能隨他同去,以此謝罪。」
「習武者不作惡,是本分,不是罪。況且還有個要命的事,許顯純抓了我家裡人,是真的?」
史可法咬了咬牙,點頭:「是,但他有個細處沒說,去的不是錦衣衛,是東廠的番子,也沒帶著駕帖,這屬私捕。」
「都抓了誰?」左國柱最